原本對於這些老生常談的話,楊崇淵並不上心,唯獨在聽到“謀殺先帝”四個字上,他卻是不宜察覺地拂過一絲陰鷙。

異常的寂靜之中,楊崇淵冷然一笑,睥睨地看向羽林衛後那一人,如同看著擋車的螳臂般道:“亂臣賊子,也膽敢羅織罪名,為你的謀逆之舉粉飾門面。”

“是與不是,天知,地知,你捫心自知,今日我便送你下黃泉,向先帝和天家列祖列宗請罪!”

聽到上官稽這豪言壯語,楊崇淵幾乎是放聲大笑,隨即眼尾微挑,帶著不加掩飾地不屑道:“不自量力。”

“三軍聽命!”

“嗬——”

隨著冑甲碰撞聲,楊崇淵環看被羽林衛包圍的將士道:“今日謀逆犯上者,殺無赦!”

此話一出,雙方頓時劍拔弩張,而上官稽也頓時殺機盡現,拔出手中利劍道:“誅殺逆賊!殺!”

話音一落,原本隱藏於三軍之中的突厥兵頓時倒戈相向,朝著楊崇淵手下的兵馬亮出明晃晃的刀劍來。

這一刻,眾人頓時明白了,因突厥人勇猛善戰,所以大周的軍隊裡由來便有一隻突厥兵組成的軍隊,其中收編的不是沙場投降的突厥兵,便是甘願來大周謀生的突厥人。

可此刻這些人,竟然也被他上官稽給收買了!

看著這突然的變故,眾人皆變了臉色,唯獨楊崇淵唇邊泛起滿含深意地弧度。

好似,看著牢籠裡的困獸遊戲一般。

“你以為這樣,便能困住我?”

說話間,充斥整個山林的冑甲碰撞聲和喊殺聲再起,不過片刻便將整個山林圍了個水洩不通,而在這其中,他們還看到了那獨有的虎紋赤黑旗。

“杜陵常萬山在此!誓死尊天子,護太尉!”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譁然,因為人人都知道,常萬山便是御陵王趙翌麾下的猛將,虎賁將軍常歡。

可,可他的軍隊不是染了瘟疫,被困蘭州嗎?

“趙翌!趙翌——”

不甘、憤怒、殺意幾乎從齒縫中溢位,看著那虎眉豹目的常歡,旁人再如何不明白,此刻的上官稽也早已是清清楚楚了,他竭盡一切,將趙翌困在了蘭州。

沒想到,還是走了鄭肖的老路。

反倒為趙翌回京救援找了一個絕佳的障眼法!

“尚書令,若是就此罷手,還能回頭是岸。”

聽到楊崇淵語中不宜察覺的輕蔑與戲謔,上官稽當即雙拳緊攥,死死射向臺上那個毫不慌張的身影。

不,他不認輸,便是死,也不會認輸!

“我上官稽此生絕不會與你這等佞臣奸賊為伍!”

看到這一幕,楊崇淵笑著搖了搖頭,下一刻,便眸中霍然一凜,緩緩抬起右手,輕輕一擺四指,彷彿彈指間便要將眼前一切灰飛煙滅一般。

“誅!”

話音一落,整個山林頓時充斥著聲嘶力竭的吶喊聲,在刀劍碰撞冑甲,劃開血肉,頭顱應聲滾落在地的那一刻起,雙方便如嗜血的惡獸,人人皆殺紅了眼,猙獰的面容上是你死我活,無休無止的殺戮。

“此處危險,護送太尉離開。”

隨著楊晉令響,楊崇淵與身前緊緊保護著他的楊晉默然一點頜,護衛在他們父子身邊的將士當即以陣聚攏,帶著他們撤離。

就在要撤離這紛亂的戰場之上時,楊晉忽然聽到急速如流星的聲音穿林破空而來,隨之方側首,便有一絲冰涼的疼痛拂過他的臉頰。

“保護太尉!”

看到樹上釘著的那隻羽箭,楊晉頓時心下一驚,當即厲然出聲。幾乎是不加思索地轉身將自己擋在楊崇淵身前。

而拔劍抵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羽箭從對面的高崗上朝著他們肆虐飛來。

幾乎,充斥了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