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道:“咱……奴……奴婢吳瑞奇,現居內……內侍省內寺伯之職,正……正七品下。”

李琰又問:“那公公可知本將是誰?是何品級?

吳瑞奇恭聲回道:“李將軍……乃是皇上親封雲麾將軍,從三品上。”

李琰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公公知道本將是誰。本將再問公公,方才公公說本將與營中宮女有私情,可有憑據?”

吳瑞奇慌忙躬下身子,回道:“沒……沒有憑據,乃是奴婢妄言。”

李琰道:“也就是公公捕風捉影、道聽途說了?”吳瑞奇連連點頭。

李琰微微一笑,側頭望向陸少遊,問道:“陸少卿執掌刑獄案件審理,本將想請教,以下犯上,口出穢言,誣衊上官,擅闖禁衛軍營者,該當何罪?”

陸少遊面色微怔了一下,旋即回道:“回稟李將軍,以下犯上,口出穢言,誣衊上官,該當流刑。這擅闖禁衛軍營嘛,不在大理寺職權範圍之內,一般都由禁衛軍營主將以軍法定奪。”

李琰向陸少遊拱手致謝,“多謝陸少卿賜教。”

微側過身,面色淡淡地瞥了一眼吳瑞奇,輕嘆了口氣,道:“傅文,陸少卿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傅文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將軍的話,卑職字字句句聽得真切。”

李琰微微點頭,“好,那你就替本將告訴吳公公,未經本將許可擅闖飛騎營者,該當何罪。”

吳瑞奇早已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傅文眼中殺氣凜冽,一步一步邁向吳瑞奇,口中朗朗念道:“擅闖飛騎營者……。”傅文口中的字還未吐盡,吳瑞奇已如驚弓之鳥,猛地從地上跳起,奪路向門口逃去,還未跑幾步,只見傅文身影晃動,已截住了吳瑞奇的去路。

“嗆”,伴隨一聲極短卻刺耳的拔刀聲,寒光掠向吳瑞奇的頸脖,我慌忙閉上了眼睛,與身旁的雨晴緊緊擁在一起,眼前一片漆黑中仍是吳瑞奇那張表情極度扭曲的臉,良久不散。

“殺無赦”三個字如一記悶雷,重重擊在我的心頭,我從未感覺如此恐懼,心臟好像被人緊緊揪住了一般,有種窒息的感覺,只覺渾身都在顫抖,又好像沒有顫抖或者是雨晴在顫抖…………,我腦子已然一片混亂,耳邊嗡嗡亂響。

恍惚間,聽到戴德桂和另外那個太監跪地求饒的聲音;傅文叮囑軍士將吳瑞奇的屍首拖出去的聲音;李琰吩咐將戴德桂梟首的聲音,這平和清潤之下,字字都是殺意隆隆、軍令如山,令人不寒而慄!

一陣進進出出的嘈雜聲過後,漸漸安靜下來,聽見傅文在我耳邊微聲道:“小姐的臉色不太好,卑職送小姐回去吧?”

我定了定神,睜開眼睛,強裝著笑容,衝他輕輕搖頭,“我沒事。”他微一沉吟,退到了一旁。

與雨晴相互依靠著端直身子,瞥了眼仍伏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太監,不禁為他鬆了口氣,看來李琰是想饒他的性命,才未將他同戴德桂一同梟首。

侯承遠冷冷盯著李琰,道:“如此小人,留著還有何用?”

李琰微笑道:“留他自然有用,即從來處來,當往去處去。戴、吳兩位公公遠來我飛騎營公幹,卻遭逢此劫,自然得有人將二位的屍首送還給張公公。”

他又笑望著伏在地上的太監,客氣道:“順便請代本將問候張公公,若張公公還想從我飛騎營要人,請他老人家親自前來,本將在此恭候。本將的話,公公聽清了麼?”

“奴婢聽清了!奴婢聽清了!…………。”太監一面惶惶回話,一面一個勁地向李琰磕頭。

李琰輕揮了揮手,兩名軍士上前來連拖帶拽將他架了出去。

李琰看著陸少遊問道:“陸少卿,本將如此處置二人,是否公正?”

我打量了一眼陸少遊,此刻他的臉色仍有些不自然的蒼白。心中暗想,他執掌刑獄,想必經他之手判過不少處斬刑的案件,只是他自己卻未必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

他望著地上的血跡沉吟了良久,才向李琰拱手道:“吳瑞奇以下犯上、口出穢言、汙衊上官,將軍事前已將案情問清,在場諸位都可作證,可謂鐵證如山。戴德桂擅闖中軍帳、藐視上官也是有目共睹。只是此二人固然有罪,卻也罪不至死,李將軍何以痛下殺手?”

我心中微動,也略帶疑惑地側頭望向李琰,雖說此次是戴德桂等人無理在先,但若只為這點小事就將二人誅殺,手段未免太過絕決!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

李琰眼睛微閉了一瞬,輕嘆一聲,道:“本將雖殺人如麻,卻也並非嗜血成性,能不殺自然是不殺的好。只是此二人卻非死不可。”

“哦?下官不明,請將軍明示!”

李琰道:“戴德桂此人奸猾成性,心性惡毒,若不早除,恐將是第二個張汝昌,再者,少卿與侯兄今日與他結怨頗深,他若回去,必定添油加醋向張汝昌回稟。”

李琰的話剛說了一半,侯承遠已冷聲截道:“難道本都尉會怕了張汝昌不成?!”

我一聽,頗有些埋怨地盯了他一眼,心想,李琰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老是針對他呢!不過,自打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已是如此脾氣了,對著別人就像個刺蝟,心裡一不痛快就豎起滿身的刺。可傷著別人的同時,也會傷著自己,這樣的脾氣很容易得罪人,看來得找時間好好勸勸他!

李琰不以為意,笑了笑,接著道:“本將知道侯兄與少卿不懼他張汝昌,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至於吳瑞奇,則是本將的私怨了,若說本將是挾私報復也未嘗不可。”

陸少遊顯然對李琰的最後一句話頗感震驚,眉頭一蹙,垂目沉思了很久,忽地又展顏笑了起來,“李將軍的用心下官明白了,自太上皇開唐以來,奉行以仁治國,寬厚為本,雖於百姓休養生息有利,但對於宮中宦官也多有放縱,以致出現瞭如張汝昌這等驕縱橫行的奸佞小人。皇上登基之後雖有心整頓宮闈,卻因內憂外患不斷而無暇顧及,再則礙於太上皇的緣故,對張汝昌也是多有忍讓。將軍此次是想用戴德桂與吳瑞奇的人頭敲山震虎,震懾張汝昌這隻大老虎。”

“老虎?”侯承遠冷哼一聲,淡淡道,“陸少卿也太看得起他了,張汝昌不過是仗著太上皇的寵信,充其量不過是隻猴,殺雞儆猴!”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