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多會,那人已近至跟前,我定睛一看,傅文一襲漆黑鎧甲,在月光下幽幽發亮,閃著寒光。

他微笑著斜瞅了我一眼,向李琰行禮道:“兵部的公文已到,將軍該去太極殿面聖了。”

李琰點了點頭,輕一揮手,“你先去備馬。”傅文應聲退走。

我半仰著頭看了看天空,回過頭問李琰:“這麼早就要上朝?”

他微笑著一點頭,起身幾步走到我面前,依依不捨地靜看了我一會,俯身貼在我耳邊悄聲道:“今日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知道你心中有我。”語畢,一抖袍擺提步出了竹林。

第二日清晨,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得門外秋萍的聲音,我揉了揉惺忪睡眼,隨手披了件衣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緩步走到門前拉開門閂,又坐回了床沿。

本以為秋萍會推門進來,但好一會兒,沒任何動靜,我頗有些納悶地朝門外道:“是萍兒嗎?門開著,進來吧。”

秋萍這才在門外應了一聲,端著洗臉水推門而入。

秋萍好像懷著心事,愁眉微鎖,全無平日嬉笑的樣子,只默默服侍著我洗了手、擦了面,又一聲不吭地為我換藥。

我側目疑惑地看了會她,忍不住問:“愁眉苦臉的,出什麼事了?”

秋萍手下略停,抬頭反問:“姐姐不知道嗎?”

我眉頭一蹙,茫然地朝她搖頭,她低著頭沉吟了一會,抬頭說:“天還沒亮,少爺就進宮面聖了。”

我朝她點點頭,讓她繼續說下去,她略微猶豫了下,道:“剛才得到的訊息,利州都督、義安王李孝常與右武衛將軍劉德裕、統軍元弘善、監門將軍長孫安業等人,密謀反叛,今日皇上派兵前去彈壓了。”

這段日子,我已對藩王起兵叛亂的訊息習以為常,再加上本就對這些征戰殺伐之事頗為反感,懶得去細想,只隨口問道:“你昨日所說叛亂的藩王就是義安王李孝常?”

秋萍點頭,“嗯”了一聲,輕扶著我的手臂仔細端詳,一面道:“花姑姑的藥還真靈,才一晚上就已經消了腫。”

她俯身湊到近前聞了聞,又道:“不過,姐姐是個不聽話的病人,花姑姑的注意事項上明明就寫著禁飲酒的,姐姐昨夜似乎又喝了不少呢。”

我訕訕而笑,心想,我也是難得才喝酒的,卻偏偏每次都被秋萍逮個正著,恐怕這個丫頭要把我當成酒鬼了,忙打岔問:“李將軍面聖回來沒有?”

秋萍輕嘆口氣,道:“皇上派少爺領兵討逆去了。”

我心頭一顫,反握住秋萍的手,趕著聲問:“你說什麼!幾時的事?出發沒有?”

秋萍回道:“兵貴神速,少爺面完聖,天矇矇亮時就領著兵馬開赴利州了,此時恐怕已經出城了。”

我埋首垂目地面,胸中突感壓抑,難怪昨夜他說是壯行酒,又說下次再飲不知是何日。為何不早些跟我說呢?戰場上刀槍無眼,此次又是遠征利州,自古兵家就有言,蜀地路難行,難如登天,利州又是民風彪悍、地勢險峻之地,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該當如何?

我緊鎖著眉頭,一陣胡思亂想,秋萍見狀,忙輕握了握我的手,寬慰道:“姐姐不必太過擔憂,少爺文韜武略,身經百戰,李孝常、長孫安業之流怎會是少爺的對手,此番利州平叛,定會大勝而歸的。”

秋萍的話雖有寬慰之意,但細想之下,卻也不無道理,李琰出身將門,自小隨大唐皇帝李世民轉戰南北,立功無數,就連一向心高氣傲的侯承遠對李琰也是由衷的讚歎,能在短短六年時間就官至四品中郎將,絕非浪得虛名。

反觀義安王李孝常,先前不過是前朝的華陰縣令,後因獻永豐倉有功,又仗著是太上皇李淵的夫人竇氏家族的女婿,也算是皇親國戚,才被封個義安王的爵位,若論真才實學,他可比他的父親李園通差遠了。

再說監門將軍長孫安業,是隋朝大將長孫晟的第三子,晉國公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后的同父異母兄長,典型的虎父犬子,雖取名安業,卻是個嗜酒如命,不務正業之徒,靠著與長孫皇后的裙帶關係,才領了個監門將軍的差事,此二人雖頗有些名聲,實不足為懼。

倒是右武衛將軍劉德裕,聽說是個飽戰之士,李琰此去利州討逆,最大的障礙應該就是此人。

我默然思量了半晌,道:“萍兒妹妹可曾聽說過右武衛將軍劉德裕此人?”

秋萍略想了想,點頭道:“前幾日倒是聽少爺提起過,早前曾在老爺帳下為將,後來被齊王李元吉拉攏,升了右武衛將軍,少爺說他‘善騎射,有勇力,剽悍少謀,不足為慮’。”

我聞言,憂慮頓時散去不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看起來李琰是早有準備。

正埋頭想著,忽地聽秋萍壓低聲音道:“一大早,少爺就遣玉爪兒送回了新的訊息,說皇上已命長孫無忌和杜如晦緊急調換了半月內各關口的值班順序,又命尉遲敬德大將軍帶兵在城東佈陣暗伏,設計擒了長孫安業。”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