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討厭明明自己受惠,卻還要好像給予別人多大恩惠的人?”

康正帝抬了抬眉,反詰道:“有讀心術的人,是你吧?”

我眯縫著水眸,笑道:“你不是也有遭受虐待的幼年麼?我們即是同道中人,何必說兩道的話呢?”

康正帝無奈的皺了皺眉,說道:“朕看你平時對小孩子,尋常人,沒那麼多刺。你為何老找朕的麻煩?”

“我何時找過你麻煩?”我怎麼不記得我找過康正帝的麻煩?

康正帝把整張臉皺成了一團,說道:“要是這麼說來……好像還真沒有……”

我攤了攤手。

比逗笛子更有趣的,就是逗康正帝。

別的稍有權勢的人,在我言辭之下,總會透過自己的權力所及,想方設法的給我使絆子。我人生的難度,不光有別人給我加註的,還有我自己提升的。

可我覺得這很有意思。

因為,我人生的意思,除了復仇,沒有別的。平時過的太安逸,我怕我忘了我自己的使命。就如同那時候,我萬念俱灰的尋死,女王不允。我和她的大臣跑了,她又要抓我回來。然後竟然一臉悲憫地問我,要怎麼做,才能原諒她這個母親。

母親?可笑。

若不是她在我十四歲時,想對我施暴,結果發現我大褪根有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胎記。我恐怕早已……

但是,這件事,沒有人知道。那夜當值的人,全部被女王殺了。

我以為這件事沒有人知道,直到我又一次直言不諱地羞辱了女王的三兒子,他指著我說我是下賤胚子,父子共侍一妻。

女王得知後,將她這個最寵愛的侍君之子揮刀殺了。

她對我說,別難過,以後不會允許任何人再欺負我。

我看著蒼老的女王,笑著說:“我沒什麼可難過的,死掉的人,又不是我兒子。”

女王一氣之下就病了。

可我說的事實啊,我真的沒什麼可難過的,死掉的人,也真的不是我的兒子,怎麼就輪到我難過了呢?

她在病榻,還要我侍疾。女王略顯蒼老的眼睛,變得不似從前欺辱我父親時那般犀利有神,她對我說:“子,取子衿之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你還未出生時,孤給你取的名字。母王知道,很多事情,是對不住你的。可你流淌著孤的血脈,血脈相承,是沒有隔夜仇恨的。”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我為何突然之間變得有些仁慈。

又或許,我是被這曾經渴望許久,卻求而不得的所謂親情,突如其來的嚇到了。

父親臨終前,十分愧疚地對我說過:“子,你要時常笑著,人說,揚手不打笑臉人。父親對不住你,讓你吃了許多苦。父親怕你以後,還會吃更多的苦。原諒父親吧。”

於是我在女王身旁侍疾的時候,一直是保持著滿面笑容的。可我這笑容,是因為女王病了。但可惜的是,她就是不病死。

女王莫須有加註在我父親身上的罪名,使我從出生開始,就不被她喜歡。甚至,連父親在一開始,也不願看見我。因為他生下了他憎惡的人的孩子。她還讓父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拿捏著父親的信物,說父親若是死了,就把他的屍首脫光了,一路上不留體面的丟迴夢瑤父親的母家。

後來,父親活活被他凌虐到病死,她也果然沒有食言。將父親的屍首,就這麼毫不體面的送回了夢瑤國。

女王在這麼做的時候,可考慮過我的感受?

所有的人每每在欺負我的時候,女王選擇置若罔聞的時候,可考慮過我可能是她的孩子?

就算我不是她的孩子。可一個年幼的孩子,何其無辜?稚子無辜這句話,她可能不懂。既然不懂,說什麼青青子衿,秀什麼自己都不懂的文采?是來搞笑的麼?不過,我笑了。她的笑話,還算講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