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新城(第3/3頁)
章節報錯
既然屯寨、屋舍,以及開墾耕地所需的種種農具,乃至耕牛、種子,以及賴以生存的口糧,都是行營或制司供給,最終的官田收成,耕者自得一部分,但也要拿出相當一部分作為稅賦、佃租上繳官倉。
唯有立下戰功的將卒,才會得到直接的授田,不需要額外上繳佃租,還可以減免一部分賦稅。
建繼帝登基襄陽之前,徐懷帶著楚山眾人,吃盡辛苦才在桐柏山南北嶺開墾五六萬畝坡地,為了改善灌溉條件,不計成本在溪澗裡修築堰壩,但這也是楚山後續的水力工造發展奠下基礎。
建繼年間,除了開墾出四五十萬畝坡地山田外,也隨著軍事實力的增強,有能力控制箕山與伏牛山之間的汝州槽形盆地以及汝水、明溪河與桐柏山北嶺、大復山、燈臺架等山圍合的平川地區,楚山在平原地區直接控制的耕田,也一下子激增到三百萬畝以上。
紹隆帝登基,徐懷以南蔡招討司的名義,在剿滅洞荊匪亂時招撫上百萬流民,又迫使紹隆帝同意將荊江以北的地域劃入京襄路,同步開啟在南陽、襄陽、荊州大規模清田、屯墾工作。
迄止紹隆七年,南陽、襄陽及荊州四縣,外加南蔡,清除徵沒,加上荊北等地大規模修建垸堤垸寨,六七年間總計新得官田八百萬畝。
第四階段就是第二次淮南會戰過後,徐懷實際拆散淮南西路,一方面將廬州、舒州、和州等淮西南部諸州縣併入江南東路,一方面將淮西北部的壽州、光州、濠州等地納入行營戰區管轄,大舉遷入靖勝、宣武、驍勝三軍將卒眷屬進行安置。
三年時間裡,這些地區復耕、開墾的荒熟田高達六百萬畝。
這些年來,在扣除逾三百萬畝軍功授田,司空府目前屯田司所管轄的官田總數達到一千四百萬畝。
這還不包括劉衍、王番在江東、浙東兩路的清田成果,也不包括潁州大捷之後,防線推進潁水沿線新增的轄域,更不包括收復河洛、鄭汴等地可供開發的耕地。
紹隆八年,司空府所管轄的官田佃租及田稅收入,在扣除地方屯墾、水利道路修繕以及人員等方面的開銷後,還額外向司空府上繳包括兩百萬石糧食、一百五十萬擔棉花在內的大量物資——這還不包括司空府額外出資,從各屯寨民眾手裡低價徵購的四五百萬石糧食。
屯墾體系的意義,不僅僅在於每年額外上繳大量的物資,也不僅僅是快速恢復地方上的農耕生產,更不僅僅方便新的工造技術優先在屯墾體系內部進行大規模推廣,更為重要的是為司空府成功鎖住近百萬規模的預備兵員。
這些預備兵員,農時作為屯兵參與各屯寨的耕種勞作,由屯寨鄉吏組織基本操練;閒時作為工輜兵進行集結,參與各項地方公共設施的建設,或保障前線作戰的物資運輸需求。
除了作為屯兵參與操練,會發放少量的補助外,一旦徵募為工輜兵,所發放的餉錢也會保證略高於耕種所得——對於早前生計沒有著落、四處顛沛流離的流民來說,以及接受一定苦役徵戒的戰俘來說,已經是極好的待遇了。
看似司空府在諸多巨量的工造開支之外,還為此承擔額外的成本,令司空府需要適度擴大借債才能維持度支。
不過,此舉除了不過度消耗民力,滋惹民怨外,除了確保充足的預備兵員外,還能同時使得新的工造專案及新的屯墾、防線建設,能持續不斷的滾動下去。
此時除了襄城、召陵、確山等地恢復縣治,許昌、宛丘、項城、沈丘、汝陰、淮川、焦陂等地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屯寨屯墾建設,容納潁州大捷之後收俘、收容的降附漢軍軍戶及附庸於漢軍軍戶的驅口,總計約九十餘萬人。
目前靖勝、天雄、驍勝、宣武諸軍又收復包括河洛在內的京西北路北部、西部地區以及京東西路南部地區六個州府,目前初步估算再次收容降附漢軍軍戶及驅口總計約一百八十餘萬口。
雖說戰爭令河淮地區人口大幅減少,但倖存下來的人口裡,青壯男丁佔比又極高。
司空府對三大行營駐防區收容民眾初步進行統計,兩百八十萬口,十五歲到五十歲的青壯男丁總計約佔到一百二十萬。
即便將漢軍軍戶裡的青壯撇除掉——這些人不值得信任,還沾染同袍的鮮血——以往被當成驅口奴役的青壯男丁也有將近百萬。
這也就意味著,將這些人丁都納入司空府的屯墾體系中來,預備兵員規模將再激增一倍。
司空府此時未必就沒有能力殺入關陝、河東,或兵鋒直指濮魏,迫使平燕宗王府的兵馬進一步往北退卻,繼而收復京東東路(今山東)等地。
不過,最終以史軫、韓圭、劉師望、陳子簫等人為首的司空府眾人,此時還是堅決反對激進的用兵策略。
除了避免過度使用兵馬、有可能會出現重大傷亡外,最主要的還是消化這新增的百萬輜兵,需要時間跟過程。
而這是司空府執掌天下不應該去省的步驟。
現在赤扈人還沒有完全從中原退走,司空府又接連斬獲大捷,收復失地,因此江淮、荊湖的地方官員、士紳,都表現得極其溫順、配合。
司空府也可以名正言順的高舉“驅逐胡虜、收復中原”的大旗,要求朝野將主要的資源都集中用於軍事行動上來,確保帝國的重心都是為了保障一次接一次的軍事勝利。
倘若現在就急著對赤扈人進一步用兵,軍事行動受挫,司空府與徐懷個人的威信受損,則是必然的。
不過,即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將赤扈人驅逐出中原,形勢也未必會往有利司空府的一面發展。
赤扈人被驅出中原,朝野很快就會喪失繼續對赤扈人用兵的強烈意願,朝堂的重心就需要從征戰轉移到建設上來——此時襄陽已經有一些還都汴梁的聲音,就已經說明了這個趨勢。
並非說心裡想著還都汴梁的那些人,就已經站到司空府的對立面去了,而是大規模軍事行動的結束,帝國重心往建設方面轉移,必然導致更擅長政務計程車臣、文臣重新變得活躍起來——不管是主動的,還是無意識的。
一旦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結束,大越立朝以來以文御武、以文治武所形成的心理慣性,也必然會再度抬頭。
到時候司空府還想繼續以行營屯駐區的名義,直接掌控河淮乃至河東、關陝、河北等地的屯墾建設,與士臣士紳的矛盾極可能會再度激化。
除非徐懷到時候願意以更激烈、嚴厲的手段,對朝野士吏進行血腥清洗,要不然史軫、韓圭等人都主張對河東、關陝以及河北等地的軍事行動,還是放緩三五年或七八年為好。
放緩到司空府初步消化河洛、汴鄭及徐宿地區之後;放緩到司空府總規模擴編到二百萬的屯輜兵經過多輪規訓,初步形成對司空府的向心力;放緩到江淮、荊湖士紳敢跳反,司空府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毫無顧忌將他們掐滅……
等到那個時候,司空府再出兵收復河東、關陝以及河北等地不僅更輕而易舉,之後很多事情,包括禪讓,也都會變得真正順理成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