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一眼邱府的高牆大院,轉身朝永珍書局的方向走去。今日書局活多,他是抽空跑出來的,得趕緊回去才是。

邱嵐月回到房中,忙不迭地打發琉璃出去。她關上門,開始細細觀察藏在懷中的半幅畫。蔣玉書說得沒錯,這果然是件寶物。以她的聰明才智,早在見到畫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蔣玉書其實完全可以將兩半卷軸送給她父親。父親喜愛書畫成痴,若是見到此寶貝,一高興,說不定就同意他們的婚事了。可是蔣玉書沒有這麼做,他記著對她的承諾,會考中進士,風風光光娶她過門,不投機取巧,也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月兒,月兒你在裡面嗎?”邱夫人扣門。

邱嵐月趕緊將畫藏在被子底下,整理了一下儀容,佯裝鎮定去開門。

“娘?有事嗎?”

“你這孩子,沒事娘就不能來看你了麼?”邱夫人拉著她坐下 ,慈愛地捋捋她的頭髮 ,“還在生孃的氣呢?”

“沒有。”

“就你這樣還想瞞過我?你心裡有氣我和你爹都知道,可我們也是為你好啊。你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麼能總是跑出去見蔣玉書那小子。且不說他們家現在沒落成什麼樣了,你可是堂堂禮部員外郎的親妹妹。這事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為你議親啊!”

邱嵐月反感:“娘!你怎麼又提這事?我都說了我還不想嫁人!”

見她這態度,邱夫人生氣了:“說什麼傻話,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我就是不想嫁嘛。”

“這可由不得你,趁著我還有心情跟你好好說,收起你的小脾氣。”

邱夫人一生氣,邱嵐月立刻不吭聲了。她母親素來嚴厲,她越反抗母親越來勁,這種時候她還是識時務些比較好。萬一把她惹毛了,以後就算蔣玉書考中,她也不鬆口就糟了。

“我讓你哥從他和同僚中打聽了一番,物色了幾個好人選,情況都寫在這兒呢 ,過來看看。”

邱嵐月不情願地接過邱夫人遞來的一沓紙,隨意翻看一番。品頭論足:“這個不喜歡,年紀太大了。還有這個,原配病逝,讓我當填房給他帶孩子?想得美!”

“你說的這個王大人可是從四品,朝中年紀輕輕就有此成就的人可不多。而且他娶你那是續絃,你嫁過去是正房,不委屈。”

“反正我不喜歡。”

“好好好,那就再看看其他的。”

折騰半天,好不容易送走邱夫人,邱嵐月總算鬆了口氣。她重新關上門,趴在床上繼續看畫。

她才不要嫁給那些人!在她心裡,除了蔣玉書沒有人配得上她。母親也真是小看人,蔣玉才華橫溢,高中是早晚的事!遲早有一天爹孃都會對蔣玉書刮目相看的。

“玉書,你一定要爭氣,高中之後來娶我過門。”她喃喃低語,慢慢睡了過去。

她睡著後,一縷凡人無法看見的氣息從她身上飄出,漸漸入了畫裡。

永珍書局內,蔣玉書手上忙碌著各種活,腦子裡卻還想著家中的半幅畫。他一開始是想將夜圖送去給邱嵐月,夙圖留在自己家的,這樣他也好睹物思人,以解相思之苦。可後來他發現,夜圖中的汴河畔畫了一株五彩的花,只要一颳風這株奇怪的花就會飄出樂曲聲。無論開啟還是闔上卷軸,樂聲都不會斷。邱家父母一向對邱嵐月看得緊,萬一他們聽到樂聲,發現畫的秘密就糟了。

“希望嵐月能好好儲存那半幅畫,等我考中,兩半畫合二為一之時,就是我向嵐月提親之日。”他暗暗下決心。

“玉書,來客人了,好好招呼著。”掌櫃喊他。

蔣玉書迎了上去。來人他見過幾次,是位年輕貌美的姑娘。這姑娘是永珍書局的常客,出手闊綽,談吐不凡,書局中的人都喊她三姑娘。

“三姑娘又來啦。今日想淘些什麼書,我幫你找找。”

靈夙莞爾:“我隨便看看。雲黛姑娘呢,怎麼沒見她?”

雲黛是永珍書局老闆施先生的獨生女,以往得了空她會來書局幫著打理生意。不過她不是很喜歡汴京的喧囂,昨日就收拾東西去城郊莊子裡小住了。蔣玉書如實回答了靈夙。他記得,這位三姑娘好像跟雲黛小姐很投緣,每次碰面都有說有笑。

“噢。你去忙吧,有事我喊你。”

蔣玉書做了個揖,退下。

靈夙隨意拿起一本舊筆記,翻了翻。她忽然想起什麼,抬頭衝蔣玉書的背影看了幾眼。蔣玉書有點不一樣了,前幾日在劉家茶鋪見著他和邱嵐月,他還是平和的,今日卻生出了執念。

“嘖,又是一對痴情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