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關鍵的角色。遊戲裡的所有NPC其實都可以透過工作量的堆疊讓他們更有個性,但關鍵是我們仍要突出一小部分關鍵性的角色。他們個性鮮明,推進劇情事件的發展,也有曲折感人的背景經歷,隨著玩家們對他們逐漸加深瞭解,會和這些角色產生情感上的共鳴,或者是喜愛,或者是憎惡,或者是憐惜,不恥,唏噓感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都可以,但玩家會對他們和遊戲世界有深刻的感受。”

“還有最後一點,不俗套的細節。為什麼有些東西你一看就會覺得很假,小學時候寫的作文,深夜裡燈光下批改作業的老師,看著清潔的教室擦著汗水露出笑容的同學,映入眼簾的假山,油然而生的崇敬,胸前更加鮮豔的紅領巾……因為你看過了太多,很清楚這都是套路而已,你會有代入感嗎?”

“我以前想過做一個廢土末世題材的遊戲,裡面我一定要加的一個劇情是,打完一場拳賽後拿到20塊錢頭破血流地在酒館裡陶然大醉的拳手。”

“為什麼?”謝喜樂沒明白,而且聽起來有些割裂感。

“這樣單獨聽起來是不是有些突兀,但放到具體的遊戲背景裡我還會先描寫許多其他東西。”

“比如宗教的崛起,很多向難以抗拒命運徹底妥協的人跪拜臣服在地聚集,他們傳播著接受神罰不再違抗的教義。比如在這種朝不保夕人們看不到希望的絕境中,享樂主義的盛行,因為人們看慣了非自然的死亡,也找不到生存的目標,只能緊緊抓住眼前還能看到的一切去享受,醉生夢死渾渾噩噩。再比如對暴力的崇拜,無序混亂的人類聚集點,他們舉辦拳賽也參加拳賽,但大多數人又不敢打,他們只敢看著別人打。”

這番簡單的描述,謝喜樂腦中幾乎已經想象出那個麻木地狂歡著迎接世界末日到來的社會。

“這樣是不是就不那麼突兀了?”陸啟問。

“確實。”

“那麼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再刻畫幾個願意好好活下去,在無意義中尋找意義併為之掙扎堅持著的人,你會不會也希望他們最終能活下去?”

謝喜樂好好整理了一遍陸啟說的這四點,她都很難想像這是她突然襲擊下陸啟僅僅花了兩分鐘時間的總結,他甚至還舉出了一些具體該如何實施的例子。

她打小天資聰穎,向來自命不凡,對遊戲這行業又從小耳聞目染,接觸到的也都是業內排的上號的精英,但她也自問在這麼短時間內做不到陸啟這樣高度地概括。

起初在京城,第一次遇見這個人時,她覺得他腦袋靈活很有想法,且擁有將想法實現的務實能力,應該是一個非常有培養潛力的策劃新人。

然後是在雲信總部的評審會,他的闡述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對欒紅英團隊提出的疑問應對充足,對答如流,同時具備成熟的溝通技巧,交談能抓住重點,可能是個管理的好苗子。

會後陸啟展示了他對使用者需求精準的把控,完全抓住了雲信當前的痛點,並且不可否認地讓自己也感受到了挫敗。

而現在,他那敏捷到難以置信的反應,極強的歸納總結能力,在突然襲擊高壓下的從容不迫,反而讓她有些迷惑。

一個從業兩年時間的人真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電話另一端的那個人身上,究竟還有些什麼樣的能力在等待著自己去發掘?

“謝總?”對面沒聲兒了,陸啟只能問道,“還在嗎?”

“嗯。”

“這道題的解法還過得去嗎?”

“還行。”

“算過關不?”

“勉強。”

如果覺得對面很優秀,謝喜樂會坦率地表達讚賞,如果感覺對面有可能比自己更優秀,那她心裡就不那麼開心了。

“那還有別的考卷嗎?”

“有啊,請聽題,根據調查顯示,目前越來越多的客戶端遊戲玩家對強互動內容感到疲勞,每日大量的迴圈任務讓他們難以應對,失去遊戲熱情,但減少每日遊戲時長又可能降低使用者粘性導致留存下降,請就這個問題闡述你的觀點和看法。”

還真來啊,陸啟頭都大了,這擎火到底好不好進啊,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就你調皮,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