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眼角,兩行清淚緩緩而下,縱觀其面,已是安然無恙,唯心沉侵,不願醒也!

丁勉暗道一聲,果真如此。這美婦犯的乃是心傷,悲痛欲絕下,才有了今日這般昏迷。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我雖不知你心中疾苦,然天地之寬廣,馳騁無疆,與其悔恨終生,不如選擇原諒。歲月如梭,大道如歌,心猿一道,發乎於情而止於心。汝如此折磨自己,豈非虛耗光陰,白白辜負了這方天地的恩賜!還不速速幡然醒悟!”

最後一句,丁勉幾乎是狂吼而出的,心病還需心藥醫,他不是那位專人,但避重就輕,勸人醒悟的手段他還是有的。

青苗萌心雖為情,卻並非完全不可解也。二土本為淨和穢,諸相虛無月旁心。臆出囚籠,上可觀天宇之浩瀚,下可履山川之峰巒,心胸開闊,則逍遙頓生。

美婦纖細玉指觸動了幾下,而後徐徐睜開了一雙丹鳳眼,一股凌厲的罡風登時便將對面的石壁射了個對穿。

嘶…好強的殺氣,丁勉不由渾身一顫,搭在琴絃的左手,不知該如何安放。本想等其醒來,再費一番口舌將之潛移默化,現在看來一切皆不用他出手。

這美婦似乎已走出困境,根本不需他過多言語。至於那股凌厲的殺氣,究竟是衝誰而去的,此事與他干係全無。既然此間事了,他也該找個地方解決下“非毒”之事了。

“祁山!多虧有你處心積慮為我佈置的情劫,否則我怎能這麼快步入沐雷之境。哼…等老身踏入玉骨境之時,便是爾等白雲一脈血流成河之時!”

美婦冰冷的聲音,陡然響徹在整座山洞。而其身後,赫然多出了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其色澤與銀狐三尾之色,一般無二。只不過卻沒有後者嬌可之相,反倒處處透露著猙獰之色。

那猶如虯龍般粗壯的尾巴,好似九條團簇緊擁的惡龍,張牙舞爪間,盡顯撕天之勢。

“九尾妖狐?祁山?白雲一脈?”

丁勉呼吸瞬間一滯,滿臉具是震驚之色。

祁山之名,他前世便有耳聞,丁恆口中的師傅,可不就是白雲觀的祁山真君嗎?這可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官,其背景之深厚,不可衡量。

而能上一位天官費盡心機去佈局之事,顯然已超乎了丁勉所想。看來,這美婦的開頭不小啊。

“吱…吱…吱 ”

“嚶嚶嚶…”

眾狐見美婦醒來,皆是一副興奮之色,銀狐更是一躍而起,徑自撲進了美婦懷中。一陣手舞足蹈的撒嬌之後,銀狐這才“嚶嚶嚶”的訴說個不停。

美婦冷若寒霜之面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似水柔情之相。鳳眼輕輕掃過狐群,目中皆是慈愛之色。

當其將視線移至撫琴傷神的丁勉之時,雙目隱隱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不過看向丁勉的眼神,倒是略顯柔和,全然不復方才那副殺意沖霄之勢。

“是你喚醒了我?”

美婦嘴角微翹,輕起朱唇,鳳目流轉如寒星,聲音甜中帶酸、酸中流澀,如流水之潺潺,一顰一笑具扣人之心絃。

自古,狐媚多嬌惑人心,美婦無意間流露出的姿態,讓丁勉心中為之一顫,心神失守間,浮想翩翩。

“阿彌陀佛…”,一道滄桑古樸的梵音,伴隨著陣陣敲擊木魚之聲,如暴雪摧傲梅般,瞬間將迷失在天南春風中的丁勉,拖到了木蘭寒冬。

差點著了道,丁勉心中頓時一寒,脊背冷汗頃刻間便浸溼了衣衫。“是它請我來的!”

短暫的失神,讓丁勉倍感無顏,他自詡定性非常,卻未想到此刻竟會這般不堪。

殊不知,方才美婦無聲無息間已將媚惑之相融入這方天地,為得便是試一試丁勉的心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