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因為他對劍道的痴狂,更是因為他是除了那名老道之外,唯一一個在劍道造詣上不輸老周頭的劍客。

兩人於涼州天山比了整整一夜的劍。

與其說是比劍,其實倒更像是論劍。

一邊是至今無人可習得全部三十六式的“落穹”,一邊是窮盡張本初畢生所學的“落月星河”。

一夜之間,兩人雖未曾說過一句話,但卻好似就此成為了摯友。

下半夜,老周頭突然心有所悟,換了劍招,改用挑月。

而張本初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依舊一劍一劍的給他喂招。

原本停滯不前的挑月劍在此刻重新變得通暢,老周頭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距離大圓滿只剩一步之遙。

前無古人的一品境近在咫尺,沒有任何一個武人能在這種時候保持淡定。

老周頭也是一樣。

他不停地出招、出招、再出招,雖然始終有留力,但卻沒有注意到張本初已逐漸疲於應對。

而後者亦沒有喊停。

張本初究竟是為了什麼已不得而知。

他或許是想要成全老周頭,也或許是想要成全自己。

總之在天亮之時,他終於再也無法接住老周頭那彷彿真的將月亮挑落的一劍,於天山的寒霧中被斬掉了腦袋。

其實,老周頭最後是想收招停手的。

但是他停不了。

不是由於對一品的渴望使得他不願停手,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停不了。

那一劍已不再受自己的支配。

也正是那一劍,讓老周頭真的明白了挑月劍的可怕。

劍可挑月,得入一品。

這或許是真的,又或許不是真的。

因為老周頭不知道那個得入一品境的“人”,究竟還是不是自己。

看著張本初緩緩倒下的屍體,老周頭在頭腦尚且清醒的最後一刻,也是挑月劍即將邁入大圓滿、自己即將邁入一品境的最後一刻,掙扎著舉劍刺入自己的丹田。

三品,不行。

四品,不行。

五品,不行......

從二品到九品,從頂峰到谷底。

一直到他的境界落回九品,那股躁動的挑月劍意才重新歸於平穩。

他終於透過這種方式保住了“自己”,但張本初卻無法因此死而復生。

收斂了後者的屍體,離開了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