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常年生活在水上的人才會把衣服穿成這樣,但二人衣衫又稍有繁瑣累贅之處,全然是為了好看美觀。

厲九川猜測這應該是某些特定之人的穿著打扮,從一開始的實用已經變成了身份的象徵,所以才會變得繁瑣。

譬如丁展嘴裡的水師。

果不其然,快到道口時,丁展提醒道:“小公子,這兩邊的都是庇佑游龍行的水師,引子每次用完得交還給他們。”

“要是不小心丟了呢?”

“……這,應該得跟水師們細說,然後花遺玉賠償。”

厲九川哦了一聲,交完路引,站在柵欄邊眺望風景。

石塔灰堡聳立,異域笛琴嗚咽。

讓他想起前世的大漠,但其中還摻雜大量雕獸畫梁的樓閣,頗有些不倫不類。

“這位大哥,我初來此地,想買個傳承應該去哪兒?”

在丁展愕然的目光下,厲九川伸手拉住一個水師的衣角,滿臉天真之色。

“呃……”這水師低頭看見個小孩,也是頭次遇見這種事,“買賣傳承需要公函,你家大人呢?”

丁展急忙上前抱拳道:“水師大人,我是這位小公子的護衛,正要護送他去見爹孃。”

“哦,那就快去吧,傳承這東西因人而異,記得千萬不能去野攤私市買,否則怎麼死……怎麼被汙穢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多謝大人提醒。”

丁展拉著厲九川匆匆離開,炎琥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們身後。

“文瑤魚。”

厲九川皺了下鼻子,“傳承是好傳承,但如此能豎立威信嗎?”

丁展苦笑,向來被人稱之為寡言少語的他,只覺得這幾日把一輩子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水師把控魂河往來,但凡上水渡的人還想去彼岸狩獵傳承,都不可能得罪他們,更何況這些大人們多為善承,戰力雖不及巔峰,但帶來的好處遠超於此,沒人要和他們作對的。”

“哦,那你知道能在什麼地買傳承嗎?”

“明面上有督神府,雲渡書院,不過都得有名望的傳承者舉薦,拿到公函才能買,且價格不菲。

私下裡就是些野攤,但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用什麼法子弄到傳承的,被汙穢的可能極大,原本還有長乘門開的隱市,可前些年據說長乘自穢暴死,也沒了。

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西金斗獸場,只要能打贏三場,就能得到傳承,難度因人而定,但都是些沒門路還想換傳承的人才去。”

“鬥獸場?”厲九川揚起眉梢。

丁展頭顱垂得更低了,只覺得被一道冷冰冰的視線剖開了內心,“對,西金人好鬥,經常抓些穢獸甚至被汙穢的傳承者來打鬥比賽。我,本來我不想跟公子講的,但在下私以為公子不凡,不可以常人待之……當然,公子得先跟我去找一趟您的生父,萬一那位……”

“萬一他念幾分父子之情,給我一個傳承是吧?”

厲九川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先跟你去一趟。”

他回過頭,盯著身旁乾瘦的凡人道:“炎琥,大路於此,我已經給你了,希望以後還能見面。”

炎琥不願成為傳承者,他的才能也在人多的地方,而不是跟著自己獨闖,只有放他離開,才能真正發揮他的長處。

炎琥當然明白其中用意,他面色鄭重上前,“多謝公子一路相助,來日若要尋我,只需在虎都最高的樓上掛我的姓,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轉過身,毫無留戀地匯入人海,如同瘦狐入犬窩,小狽進狼群,他的強大之處,早晚將體現在茫茫庸碌之輩中。

丁展心中忽地生出莫名的感慨,此子只是凡人,境地遠不如度殷,初來虎都就敢以最高樓立約,真是無知膽大!

但能度殷被允許跟隨在身邊,還一路帶到虎都,簡直就像……就像伴王而生的侍衛,他們之間似乎註定有著這樣的關係,且將共同創造所向披靡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