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九川緩步朝她走去,手臂上層疊的鱗甲逐漸外凸,凝成一柄狹長的骨劍。

他靠近人面狐狸,面對面地盯著她龐大如山的身軀,盯著她嬌小的人面頭顱。

“你贏了。”九尾語氣平靜,但瞳孔裡猶自閃爍著怨恨和不甘。

如果可以打一場,就算不用出體兵之上的力量,她也有把握勝利,但不能保證殺死帝種。

所以她不能賭,萬一帝種自穢,徹底失控變成怪物,整個五方極界都將陷落,尊上的所有計劃就都做了無用功。

厲九川揮動骨劍,鋒利而自然地斬斷了狐狸的腦袋。

有時候巨人翻個身,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見一隻正在吞噬自己血肉的螻蟻。

不消他自己動手,其他更大的螻蟻會主動殺死被發現的那隻,並繼續安撫巨人沉睡。

“盒子裡裝著你的心錨。”人面狐狸頭顱滾落在地,血跡斑斑好似紅梅,她接著道,“還有一柄神劍。”

厲九川盯著她的眼睛,仍是面無表情,“斬神之劍?”

“是【牡牝劍】。”狐狸糾正他的說法。

厲九川冷笑,“不就是麒麟劍?”

麒麟者,仁獸也。牡曰麒,牝曰麟。

“神劍日日消磨赤魂,待劍破盒而出,赤魂會死。”九尾沒有執著於劍名的問題。

“朱雀涅盤,永生不死。”厲九川漠然答道。

“你知道什麼是死亡,這點無需我與你爭論。”狐狸斷頸處開始冒出黑煙。

它接著道:“盒子已經不在我身上了,但你很快就能見到它,抓住機會吧,玄……”

“是厲九川。”他淡漠地反駁一句,抬手將骨劍扎進九尾嘴裡,刺得通透。

頭顱於面目扭曲中生出點點黑斑,很快就“鏽蝕”成一顆骷髏頭,接著連骨頭都化為黑煙。

然而小山似的狐軀一動不動。

九尾的意志已經退回到某個世界,她聚集起來的寄身卻留下了。

雪玉似的白毛無風自動,好似絨花般飛舞,但細看之下,那些絨毛卻是在掙扎,試圖從軀體上掙脫。

下層的絨毛很快粘在面板表面,變得光滑且透明,上層的絨毛也未能倖免於難,被一根一根地捕捉回來,粘在軀殼表面。

接著,整個狐軀都變得通體透亮,像一塊……塞滿了陰魂的玉石。

一張張密集的、擠在一起的面孔,它們簇擁著,呻吟著,滿目貪婪地尋找外界的活物。

那是玉奴們的魂靈。

九尾不知吞噬了多少玉城遺玉,才造就這麼一副妖身。

現在軀殼的主人離開了,死去的魂靈便渴望迴歸人世,以奪取其他生靈的性命來緩解它們扭曲的痛苦。

阻隔陰魂的透明皮肉像雪一樣消融,越來越薄,它們愈加貪婪地朝外擠去,以至於這透明的阻隔出現第一絲裂痕。

厲九川皺眉,他一把拎起季歡,轉身朝玉城方向奔去。

玉城已破,但那裡還有四萬甲士!

狐狸皮囊已經纖薄如紙,像吹了氣似的鼓起來。

就在陰魂即將破體而出的前一刻,一顆柔軟而寬大腦袋自陰影鑽出,張開裂縫似的大嘴,一口便將眾魂吞下!

白臉起初是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滿足地舔了舔嘴。

接著身軀陡然膨脹,近乎無限變大變寬起來,它的腦袋比最高的雲層還要高,身軀比雄山還要寬闊,四肢已經延伸得十分遙遠,連它自己也看不見。

白臉的輪廓也開始趨於透明,就在它能忍受的極限時刻,漫天鬼氣瘋狂地翻湧呼嘯,白臉一陣扭曲,倏忽間不見了蹤跡。

下一刻,橫貫大樂的地隙多出來一樣東西。

第七癸支脈之鬼王,帶著一肚子陰魂回到這裡,砰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