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咱們想不著,軍營裡頭靠真刀真槍掙功名還是有想頭的。”嚴忠捋了把鬍子,慢慢道:“姑娘在給厲兒機會,看他是不是登的上臺面,學問做好了,功夫練好了,瞅準了機會厲兒再立個功,就能給咱們一家子發還良籍。”

嚴母磕巴了幾下,似有些不信,“當、當、當真?”

不過是跟著公子姑娘們讀了些書,怎麼就能看出來姑娘要給他們臉面消奴籍了?

要知道奴籍之人是不能考功名,也不能從軍攢軍功的。

但若是今日三姑娘有意抬舉厲兒,要讓他掙軍功,那麼他就不能有一雙奴籍的父母,所以若是要發還良籍,便是他們一家子都發還!

良籍!

且不論兒子能不能在營裡混出什麼名堂,至少婚配的時候不用討府裡的丫鬟做媳婦,便可在外頭相看那些良家姑娘了!

她是內宅管事,對於宅子裡的彎彎繞頗有些見地,對於男人們外頭的大事卻不甚明白,自然更不明白灼華這個“先知”,鋪陳了兩年的用意了。

嚴忠畢竟是一府的管事,看起事情比旁人要深些,便跟婆娘和兒子細細分析起來。

“姑娘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雖與兩位公子一道養在郡主娘娘膝下,感情要好,可到底三公子年幼,還依靠不上,大公子倒是出息的,可畢竟人勢單薄,定國公府看著人頭興旺,能給她依靠的卻不多。”

“姑娘瞧著厲兒功夫上出息,這才給他機會進學堂同哥兒們一道做學問。他若登得上臺面,三姑娘只消跟老爺提上一嘴,消奴籍的事兒便不難了。”

“厲兒真混出個名堂,那咱們一家必然是對三姑娘千恩萬謝,視作再生父母的,咱們厲兒心底樸實,若姑娘有所請求,定然也比親兄弟還要付出的更多。”

聞沈灼華這麼為兒子謀劃,只是為了給自己多個依仗,心裡的激動不免冷了一分。

不過於丈夫的話,嚴母是深以為然的,便是如今,主家要她們做什麼也是不餘遺力的。

“婦人心思!”嚴忠一瞧婆娘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面色有些不愉,“好歹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婆子,心思這樣狹隘。”

嚴厲笑笑:“沈家的護院這麼多人,刀槍棍棒的都是利害的,姑娘扶持誰都可以,未必非得是我,那些無父母的豈不是更好?若不是如此,平白無故抬舉咱們做什麼?”

嚴母面上一紅,忙道:“哪能不高興,三姑娘給厲兒謀劃,給咱們家臉面,我心底自是感謝的。”

嚴忠道:“要知道便是真的利用,那也是紮紮實實為厲兒謀劃了,更何況她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需要咱們做的,無非就是將來在孃家多一個人為她撐腰而已,有何不可的!”

“往好了說,姑娘這是將咱們厲兒當做孃家兄弟呢!”

“我瞧著咱們姑娘是個有主意有心眼的,跟著她未必不好。脫了奴籍,咱們就是良民了,厲兒將來也能得一份好親事了。光是看在這一點上,咱們也要千恩萬謝的。”

嚴母連連應是。

“主子給了機會,也得咱們自己個兒上相才行。”嚴忠暗自腹忖該如何抓緊機會,半響會兒對嚴厲道,“姑娘叫你學,你可得好好學,鑽研兵書什麼的,我們幫不上你,得你自己發奮才行,別叫姑娘失望,姑娘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光做個提刀弄劍的傻瓜頭子沒有意思的,既然要做,就要盡你所能做的最好!”

“孩兒知道。”少年郎笑笑,捧起書冊細細看來,一字一句尤為認真。

嚴忠又細細吩咐了妻子,語氣甚為嚴厲,“眼瞧著那蘇姨娘要起勢,管好你手底下的針線功夫,別讓那些不著眼的人鬧出亂子。嫡出的終究是嫡出的,身份也是擺在那裡的。叫三姑娘受了委屈,老太太是不會應的,便是我,也絕對是不應的,你記住了。”

“噯,我曉得輕重。”

桐蔭曳地、瘦竹婆娑,繁花似錦,夏風幽幽,倒也有著難得的靜謐涼爽之感。

接下來的時日裡,沈楨依舊忙碌,幾日裡才得見上一面。

沈焆靈萬般小心,每日規規矩矩的晨昏定省,不在崔氏面前刻意陪小意的討沒趣,面對沈煊慧見縫插針式的挑釁亦是小心避讓。對灼華既親密又關切。

崔氏見著,對她倒也好聲好氣了些。

灼華奮戰《中庸》之後,又跟《論語》槓上,每日苦哈哈的抄書,想不滾瓜爛熟都不行。

而嚴厲經她一番激勵,每日苦讀,之乎者也的,順道把兵書也琢磨了,頗有一番要做個儒將的架勢,還三五不時的跑來請教。

灼華有解,卻也不能露了太多出來,誰叫她如今不過十一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