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胡亦成幾次交鋒,早就發現這個人不簡單,奸猾老辣,不擇手段,還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徐皎短短三年就能在手模特這一行站住腳跟,和他絕對脫不了干係。

她穿過客廳走向吧檯,取了酒返回,一來一往間已然有了條理。她把杯子擱在桌上,看向章意:“你來找我,是已經想好解決辦法了吧?”

章意順手接過酒:“我知道一個擅長打經濟糾紛官司的律師,現在就服務於金戈。”

“這點沒問題,我可以安排。”

徐永林的債務問題本就不大,難的是胡亦成。章意沉默了一會兒,江清晨也沒有催促,安靜地等他醞釀說辭,搖晃著酒杯,一派嫻雅之姿。

章意沒有考慮太久,直言道:“我想請你出面給徐皎一份鍾情未來五年手代言人的合作協議,簽約金由我個人支付。作為交換,我可以為金戈提供免費的終生技術諮詢服務。”

江清晨的喉頭動了動,酒滑入小腹。

澀了,是她心急了,再等一會兒喝或許滋味有所不同。

“用一個免費的終生諮詢換五年手代言人,還不用公司出錢,這筆生意看著倒挺划算。不過,就算這筆簽約金可以幫徐皎暫解經濟上的燃煤之急,那麼胡亦成呢?你想好怎麼解決了嗎?”

“我會和他商量。”

“商量什麼?”

章意雙手交握換了個姿勢:“我會解決好。”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江清晨直覺不對,眉頭一皺:“那種人你想怎麼解決?該不會……想用錢打發他吧?”

章意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她的猜測。

江清晨一口喝光了酒,往桌上一擱,清泠的碰撞聲彰顯出她此刻的煩躁。即便她表現得不明顯,也與半分鐘前的嫻雅姿態相去甚遠。

她很快猜到章意作此打算的顧慮。一方面徐皎正當紅,如果由她提出解約,於她名聲不利。另一方面,以徐皎的為人恐怕不會輕易提出解約,更何況她現在確實需要胡亦成幫她承接工作。

可他忘了嗎?胡亦成是什麼人。

“當初為了跟梵刻達成合作,他就曾利用徐皎威脅過你,現在徐皎這麼火,這麼值錢,你覺得他有可能輕易放手嗎?”

“我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以你個人的名義,支付五年簽約金不夠,還要再砸出一個無底洞來嗎?”

“我……”

“我只知道你已經急昏了頭,否則怎會想出這種爛招?”江清晨一口氣說完,火消滅不少,語速漸緩,“一個人的慾望怎麼可能用金錢填滿?沒有任何一筆數字可以,尤其當你已經被抓住軟肋的時候。”

而徐皎,就是他的軟肋。一次利用,百次不爽。

“章意,我敢打賭,你今天就算給胡亦成一個他根本拒絕不了的天文數字,今後他還是會來找你,找徐皎,像揮之不去的噩夢一直追隨著你們。”

章意放下食髓無味的紅酒,收回微微顫抖的手,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清晨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她沒有猜錯,從今晚他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起,所圍繞“章意”展開的一切情節都將是大寫加粗的“慌不擇路”,否則他怎會貿貿然大駕光臨?又怎會突然想起她?

她是否該感謝自己實力尚存,能讓他在遇見困難時想到的不是別人,而是她?可亂了套的他,表現又是如此明顯且拙劣,缺乏誠意,選擇她應該只是剛好有合適的身份立場吧?而不是把她當作朋友。

就連朋友,也不是嗎?

江清晨忽然有點後悔,白白糟蹋了一瓶好酒,根本品不出苦澀以外的任何滋味。她也沒有考慮太久就有了決斷:“交給我吧,我來解決。”

章意對上她的目光。

兩人在相距不過二十厘米的矮桌旁進行著無言的交鋒。

“作為交換,”她的聲音卡了一下,再開口時又穿上嫻雅的外衣,比之前更添一股自信從容的鋒芒,“我要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