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醒來時天已黑了,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她強打起精神下床,趿拉著拖鞋來到廚房,一進門就聞到一陣濃郁的清香。小火慢燉的東北小米粥,配上一碟完全是守意風格的醬汁小菜,勾出了她肚子裡的饞蟲。

她嚥了口口水,忍住飢餓四下張望。

屋裡空無一人,她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就在這時,安曉卷著一陣風從陽臺外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外邊有多冷,旋即瞧見她在廚房傻愣著,不禁笑了。

“怎麼了?睡了一天把腦子睡糊了,不認識我了?”

“沒有。”

安曉放下衣服,一路小跑著走進廚房,揭開鍋蓋一看:“呀,都熬成糊糊了,要不要撒點鹽和蔥花?”

徐皎擠出一絲笑容。

她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可能是他?又不是隻有他會弄醬汁小菜。夢裡那若有似無的觸控,應該都是她的臆想吧?

她搖搖頭,把雜念驅除出去。

“你見過誰喝粥還撒鹽?”簡直是往她心口上撒鹽。徐皎推開安曉,“你去外面等著,我來吧。”

“好吧,那你小心燙。”安曉沒有強求,拿了餐布幫忙擦好些天沒用的餐桌,一邊擦還一邊偷偷看徐皎。看她好像沒有起疑,她舒了口氣。

章意聽到兩個女孩談笑的聲音,料想她身體應該好了一些,嘴角也揚起絲絲笑意。徐皎後來下去丟垃圾,回來還跟安曉唸叨樓道里的燈修好了。

老小區沒有物業,一旦基礎設施出現故障,維修起來就很麻煩,房東不想承擔維修費推三阻四,一般的租戶又多是上班族,平常沒時間處理,一拖再拖往往解決完已經過去了十天半個月。徐皎眼見自己所在樓層的燈泡上還印了一個卡通貓咪的圖案,心情不知好了多少。

她大聲喊道:“曉曉,你是我的天使!”

安曉尚未察覺,就又被扣上一頂好人的帽子。她苦笑著喃喃:傻子,你的天使不是我。

歌裡唱“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某個月光縈繞的小巷,有著某人莫名的悲傷,正悄悄地被月光拉長”,聽到門鈴聲時江清晨恍惚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時間,閃爍的電腦顯示屏上“11”的數字分外明顯。

她覺得奇怪,遲疑了一會兒方才摘下眼鏡起身,快步走到玄關。

一開門她直接傻眼了:“怎麼是你?”

章意將傘柄收好放在身側,嘴角噙笑道:“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她的詫異過於明顯地掛在臉上,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讓章意有點尷尬,卡在門口處進退兩難,原先的笑意也在侷促間淡去。

“很驚訝嗎?”

“不是。”江清晨回過神來,坦誠道,“只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會讓我有點驚訝。”她不知道外面在下雨,看那細長的水線,想來雨還不小,否則一路電梯上來不會有太多積水了。

她回想起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地來家裡找她。

深夜冒雨前來,應該是很要緊的事吧?

“沒有選在辦公室,而是來家裡,是為了表現你請我幫忙的誠意嗎?”

“如果我的準備能更充分一些,順路買點宵夜或者提前給你打個電話的話,或許誠意會更明顯。”章意放鬆下來,打趣道。

“那倒不必,宵夜是女人的大忌,不過可以陪我喝一杯。”江清晨讓出門口位置來。

她一人獨居,平時還經常出差,家裡冷冷清清沒什麼煙火氣,裝修風格也偏極簡主義,透露著與她相符的利落,只唯獨鞋櫃旁有雙男士皮鞋,顯得格格不入。

章意裝作沒看見,換好鞋子進屋。開放式廚房外有一張艾葉青大理石吧檯,挨著酒櫃,江清晨藏酒甚多,專心挑了一瓶去年在勃艮第問釀酒師收的特調葡萄酒,開了放在一旁醒酒。

“再等一會兒,不如先聊正題?”

章意盯著兩隻空的高腳杯神色猶豫。江清晨笑道:“怎麼,怕聊完我直接把酒摔了?”

“有點擔心,畢竟好酒。”看她心情不錯,他一路上的不安、掙扎有所緩解,也露出笑意來,“你猜到我的來意?”

“不是很難,能讓你這麼著急大半夜來找我,除了她應該沒有別人。”

他不是性急的人,凡事能等到第二天解決,不會一定要在前一天完成,就更不用說深更半夜獨自前往一個女人的家裡了,這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她瞭解他,並且單刀直入,這讓他的冒昧有所緩解,將知道的情況大致說了。江清晨也沒料到徐皎的債務情況有這麼嚴重,轉念想起什麼,說道:“那天工人們鬧到守意我就覺得不對勁,你都不知道徐皎的父親是誰,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徐永林的女兒是誰?聯絡不上的人更不可能把自己女兒賣了,就算想也未必知道守意的情況,想來應該是她那個經紀人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