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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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可以。
然而很多事情的變化和轉機是稍縱即逝的,此時的山窮水盡,未必沒有柳暗花明。以為的康莊大道,也未必是最初想象的樣子。
她永遠不會懷疑自己的信仰,可就在這一年盛夏的尾巴,在即將來臨的冬日,她卻遇見有生之年最為寒徹入骨的冷。
長大,在彈指之間。
信仰,立危牆之下。
同一個深夜,在這座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也在上演著新一輪的悲歡。
霓虹炫目的燈光像街道兩旁的樹,不斷在眼前倒退。安曉抬起手,點了點酒櫃上一瓶伏特加,嘟囔著:“再給我倒滿。”
酒保看她人都站不穩了,安撫了兩句,對麥叫經理過來。她之前在霓虹當DJ,和侍應生都熟悉,一看動作就知道他要做什麼。那經理之前挽留過她幾次,這回要是再被逮住,少不得一頓說教。
她皺了皺眉,趁對方不注意,鑽進吧檯偷了瓶酒,轉瞬匯入人流沸騰的舞池。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耳畔不斷迴響,她一步三晃穿過人群,跑到後面的包廂區。今天她是來找人的,人沒找到,只好借酒澆愁,誰知這酒入愁腸,越喝火越大,她實在不甘心,挨著包廂一間間橫衝直撞,忽然看見一道不算熟悉的身影。
雖然不熟悉,但委實記憶深刻。安曉隨即追上前去,到了洗手間外,聽見對方的笑聲。
“你說章承楊?早八百年前的事了,還提他幹什麼?”
“不是,我看你那會兒挺喜歡他的,這才多久就移情別戀了?”
“是,我承認那個時候是挺喜歡他的。”艾蘿沒有否認,“長得帥,身材好,家裡條件也不錯,最重要的是還會拍電影,我怎麼會不喜歡他?他這個人外表看著隨便,其實心裡高傲得很,要不是在電影方面有一些共同話題,我很難接近他。”
“那你們後來怎麼分了?”
艾蘿輕笑:“就沒在一起過,談什麼分不分。”
“真假的?那照片……”
“只是角度而已,他根本沒放在心上。那個時候他說要拍一部講傳承的電影,這主題吧,看著不錯,但是太沉悶了,我一開始就不看好,但他一力主張,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陪他聊,聊到後面我才發現不對勁,他對電影的很多想法都太理想化了,按照他的思路根本進展不下去。不過我嘛,貪圖的就是一個副導演的署名,能不能賺錢我不關心,只要他能把片子拍出來就行,誰知道後來他被家裡切斷了經濟來源,一下子連場地都租不起了。看著穿金戴銀的富二代,誰能想到是個假把式,裡面空空的一點存款都沒有,你說我再整天沒日沒夜跟他耗下去,還有什麼意義?不如趁早收手,還有別的出路。”
艾蘿抿了抿紅唇,鏡子裡的女人單眼皮,薄嘴唇,一張高階文藝臉,擺明了將來是要直上雲霄的,跟這兒虛耗不值得。
她眨眨眼,笑得漫不經心,剛要轉身,門忽的被撞開。“哐當”一下,飛來的酒瓶砸到鏡子上,碎了一地玻璃。
艾蘿和她同伴嚇了一跳,紛紛往後退。在看清來人是安曉後,她罵道:“你神經病啊?”
“我神經病?”安曉點點頭,笑了,“我可不就是神經病嘛,腦子被門夾了,才把那傢伙拱手讓給你。可你倒好,一轉身就交了新的男朋友,到這裡來花天酒地,還發朋友圈到處炫耀,知道他這一整天都在幹什麼嗎?”
她拿起一塊碎玻璃,指著艾蘿步步逼近,“他在片場給人打下手,端茶倒水,幹各種髒活累活。”
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曾經去過他們取景的幾個地方,在網上看到路透,剛好這兩天有劇組在那裡拍戲,於是就想去碰碰運氣。一進攝製棚,就看到他在搬一隻一米長的木箱子,旁邊人來人往,沒一個上前去幫他。
攝像還在旁邊催促:“小章你動作麻利點,馬上就要開拍了,早上沒吃飯?”
隔壁導演也在罵人:“都是從哪找的人,到底行不行?這主角都到位了,裝置還沒架好,像什麼話?都給我快點,幹不好直接滾蛋!”
她才知道原來他不是導演,甚至連助理都算不上,就是一干雜活的。午後導演拍曬穀場的戲,一眾演員和群演都找了陰涼的地方休息,只有他扛著幾十斤的攝像機,站在升降機上找俯拍角度。
那個機器不方便一時上一時下,底下的人要佈置站位,主角要找戲感,群演要打配合,來來回回地排練,他就一直站那上面。
平時那麼愛惜自己臉蛋的人,在太陽下暴曬幾個小時居然一聲沒吭。她看著那張緊繃的臉汗如雨下,肺氣得快炸掉了。
“我以為他跟你在一起,我以為你會好好對他,我以為你……”安曉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突然怒吼道,“知道這段時間我像傻逼一樣看了多少場恐怖電影嗎?知道我在電影院哭掉了幾包紙巾嗎?我一直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光憑努力是不夠的,要性格相合,要有共同話題,要互相欣賞和尊重,可這些我跟他都沒有,天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可你……你都沒有努力過,就浪費了他的才華。”
她買通了場務,一直在片場遠遠地看著他。她無數次想要衝上前去罵醒他,拽走他,想要狠狠地抓起稻穀撒到導演臉上,想踹翻一直罵他的攝像,可她忍住了。
他自己都能容忍的事情,她又哪來的立場去指摘對錯?
她更怕,怕一個衝動,徹底毀了他艱難維護的尊嚴和理想。
見色起意,愛到她這個程度的也是少見了。世上怎麼有像她這麼傻的女人呢?這麼無能了,居然還想著替他出氣。安曉深吸一口氣,勾起唇道:“你說,如果我在你的臉上這麼左劃一下,右劃一下,你那個新男友會怎麼做?”
“你瘋了嗎!”艾蘿瞪大眼睛,不住地往後退。她的朋友已經被嚇傻了,像個呆頭鵝愣在原地。艾蘿連推幾下讓她去喊人,她都毫無反應,無奈之下只好大呼救命。
安曉滿腦子都是燒灼的痛,理智已經飛上天空了,她撲過去,艾蘿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把她往地上扯。她吃痛大叫,與艾蘿糾纏到一起。
她看著氣勢洶洶,其實力氣早就在剛才的宣洩中消耗光了,被艾蘿一個反撲,碎玻璃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