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沉默了半分鐘。

“我打了他一整晚的電話,從天黑到天亮,一整晚都沒有一點回應。皎皎,如果他只是移情別戀,說不定我能抽身地痛快一點,可他最需要人陪伴和安慰的時候沒有想到我,我在他心裡才更沒有份量吧?”

“曉曉。”

“別說啦,我死心了。”

她承認她自己認真了。在這場遊戲裡,她輸了。

徐皎也沒有想到,經得起轟轟烈烈收場的安曉,卻經不起平平淡淡地再見,當天就辭去了霓虹DJ的工作,刪除了所有和過去相關的聯絡人,包括章承楊,藉口想出去散散心,轉瞬逃離了這座城市。

而她卻沒能逃得掉。

就在同一天有人找到守意,是兩個月前她作為鋼琴手替出鏡片場的副導演,這次帶著導演的新戲邀約上門來,希望她能擔任裡面一個女茶藝師。

這個角色不僅有大量的手部特寫,還是劇中串聯男女主角的靈魂人物,雖然戲份不多,但角色設定討喜,也符合她個人的氣質。副導演說:“當時在敲定這個角色時,我和導演第一時間都想到了你,就是你本人出鏡的感覺。”

加上此刻就是守意的茶室裡,她又穿著和章意他們差不多寬鬆棉麻的衣服,給副導演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他唾沫橫飛地說著:“我們這是個S級的專案,好多新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來,導演卡得嚴,不合適的都不肯要。也只有你,沒有試戲直接定,可見導演對你的看重。”

徐皎有點受寵若驚,接連道謝,眉頭卻微微皺起:“這事兒不應該和成哥對接嗎?您怎麼直接來找我了?”

副導演一拍大腿:“這種事我能不跟你經紀人對接嗎?他早同意啦,但他說做不了你的主,得讓我自己來跟你說,這不,給了我地址我才能找到你嘛。”他啜了口茶,四處看了看,“說起來這茶室確實不錯,挺符合道具需求的,改明兒我讓美術過來一趟,看能不能借景。”

徐皎一聽他已經想得那麼長遠,趕緊說道:“我沒有學過表演,一下子讓我出演這麼重要的角色,合適嗎?”

“合適!我們導演最會調.教新人演員了,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們都覺得你有靈氣,完全可以一試。而且這個角色戲份不多,手卻很關鍵。你的手會說話,這比什麼都重要。”見她還猶豫不決,副導演有點急了,“我就這麼說吧,只要你接了這部戲,明年我保你三部戲的戲約。”

徐皎抿了抿嘴:“我真的很感謝您的青睞,但是……”

“三部戲還嫌少?”

“不,不是戲約的事。”

“那就是片酬的事?你放心,價錢我都跟成哥談好了,包你滿意。”

徐皎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說道:“是這樣,我目前還沒有演戲的打算。”

副導演把茶杯往下一放,水濺到茶海上。他看徐皎不像是說笑的樣子,神情複雜:“說真的,新人我見過的多了,但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是真的傻,還是裝傻?這麼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跟我扯什麼會不會演戲,你當手替不就是為了進娛樂圈嗎?”

徐皎說:“手模特是份職業,它包羅永珍,娛樂圈的工作只是其中一部分。”

她滿懷誠摯地說出這句話,希望能得到對方的理解,可落到副導演眼裡卻是狂妄。他哼笑一聲,霍然起身:“難怪胡亦成讓我來找你,敢情是想讓我難堪。行,徐皎,今天這事兒我說也說了,你好好想想,要是改變主意就讓胡亦成來找我。我提醒你,就算我等得起,導演也等不起,最多三天,過時不候。”說完定定看她一眼,“別的圈子我不知道,但娛樂圈可能跟你想得不一樣,那些武替、死替、水替和群演,你知道每天多少人為了搶一隻饅頭撞得頭破血流?在這裡,不爭不搶不會得到尊重,只會被踩死。”

副導演前腳剛走,徐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後腳胡亦成就進了門。

大概猜到他一直在外面等著,從他把副導演推到她面前來,她就已經做好準備面臨再一次讓他失望透頂的下場,果不其然胡亦成一進門,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二話不說直接扔過來一份合同:“梵刻那邊打算籤你的對手櫻桃,這是新戲的合同,沒有三天,就三分鐘,你想清楚。”

“成哥。”

胡亦成掐表:“還剩兩分五十八秒。”

徐皎愣住,過了一會兒她緩緩地吸口氣,揚起笑臉:“我看到新聞,最近會有寶瓶座流星雨,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那一年嗎?有個騙子說去山裡拍礦泉水廣告,結果趁我們睡著偷光了我們的錢,還偷走了棉衣。十一月的天,山裡還下了雨,我們倆凍得快暈過去了,結果意外看到了獅子座流星雨,那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流星雨,你還說以後要一起再……”

“還有兩分半。”

徐皎神色一僵,卡殼了幾秒鐘,隨即道:“或者我們去景德鎮吧?那裡是陶瓷之鄉,有個收藏館的館長一直邀請我去幫他們館藏的藝術品做擺拍,雖然錢不多,但他承諾會在城市頻道和欄目幫我們做宣傳。現在不是很流行VLOG嗎?我們想想辦法,一定可以接到新的活。”

“一分鐘。”

徐皎的心猛的提到嗓子眼,語速不由地加快:“成哥,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山裡的星空最美麗,來到城市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見過和以前一樣明亮的星空了。”

王爾德說,我們都深處溝壑,但仍有人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