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衝上去,尚未跳入城牆內揮刀浴血奮戰,就被長矛刺死。

剎那間,一鮮活的生命化為烏有。

但一個倒下了,另一個就替上去,前赴後繼,猶如拍打礁石的潮水般連綿不斷、生生不息。

有個別士卒如願的跳躍入了城牆內,在被兩三支長矛洞穿身軀的情況下,仍死死的抱著矛杆不讓敵軍抽出,為後繼的袍澤爭取時間。城下漢軍兵士如波浪般起伏推進,他們口中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喊聲。

“還於舊都!”

這種喊聲互相傳染、互相激勵,彼此消褪了心中許多莫名的恐懼。

真正的攻堅慘烈,是在這一刻真正開始的。

城頭之上,無數的石頭、檑木、金汁從城牆上往雲梯處傾瀉而下,帶走了漢軍一條又一條活蹦亂跳的生命。而城外不遠處的土山上,亦匯聚了許多漢軍弓弩手,將箭失傾瀉向不得不放下盾牌騰出手禦敵魏軍守卒。

空中箭失狂飛,拖著長聲的箭雨如蝗般劃破晴空,不斷地讓魏軍守卒中箭哀嚎;好不容易登上城牆的漢軍士卒,即刻就被數名魏兵蜂擁挺矛刃迎上,死於寡難敵眾。

淒厲的嘶喊,瘋狂的砍殺,熾熱的火煙,使得兩軍兵士愈發忘卻生死、愈發專注酣戰,令戰事越來激烈。

攻堅陳倉,註定是漢軍北伐以來最艱難之戰。

很快,殘陽如血。

落日的餘暉傾灑在城樓之上。

但絞肉機式拉鋸戰仍在繼續著,嘹亮的嘶喊與悲悽的慘叫仍在多奪人心魄。

已然戰死了兩千餘士卒的漢軍,仍沒有暫罷攻勢收兵回營的跡象。

相反,而是在城外燃起了無數火堆,推著許多雲梯在後備用,竟是打算不分晝夜而攻。

這促使了郭淮下了以膏油焚燬雲梯的將令。

他一直在節約著膏油。

在戰事甫一開始、守卒足以應對的時候,沒必要動用膏油。

為了給予漢軍可奪城牆的假象,誘他們前赴後繼的蟻附而上來送死,一點一點的將漢軍誓死而攻的銳氣給蠶食掉。

此乃一名優秀守將必備的常識。

亦是被敵軍重重困死的孤城,能堅守到最後的生機。

但現今,郭淮不打算節約膏油了,因為漢軍的攻堅可不是僅僅在西城門。

陳倉城南依渭水、東臨汧水,可被攻堅之處唯有西與北兩面。

當然,事情沒有絕對。

如東城門距離汧水尚有不少距離,雖不利於數萬大軍鋪展開來,但若是漢軍以四五千兵馬策應而攻,還是可以做到的。

從魏延部分出的兩萬步卒,乃是歸車騎將軍吳班督領,此時正在攻打著北城門。

且因為魏延已然親自渡過汧水去阻止魏國西戍圍的兵馬來援、無需戒備敵軍從後方殺來的干係,吳班還分出了五千兵卒從東城門夾攻。

這就是郭淮想阻止漢軍繼續攻城的緣由。

隨他扼守城池計程車卒有萬餘人,預留了兩三百在南城牆警戒後,其他分作三部各自扼守城牆,雖然一時之間,無有兵力貴乏之憂,但也沒有輪換休憩的時間。

漢軍的攻勢太勐烈了!

且人人死不旋踵!

魏國的守軍,莫說是在城頭之上扼守計程車卒,就連往返城內與城頭運送箭失、石木抑或金汁等物資計程車卒都累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