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凋龍桉臺後的孫權,毫無人君威儀的斜斜靠著,醉眼朦朧,杯不停。

在檀香鳥鳥青煙中、燈火輝映之下,讓他的雙眸有些瑩亮。

似是,隱隱含淚光?

不知是飲得太急被酒水給嗆到了,還是被炭煙給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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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右扶風,汧渭之會。

暮色將近,一身風雪而來的鄭璞趕到陳倉城外,被關興迎入營寨。

但不是往丞相的中軍大帳而去,而是自己的軍帳。

隨著年齡也邁入了六旬,丞相的身體亦在不斷的變差中。腿疾不必說,愈演愈烈,幾難行走;且常年在丞相身側的人都會發現,丞相那盡做霜染的鬚髮已然稀疏了許多。

尤其是在冬春的苦寒時節,丞相時常染疾。

雖是無傷大雅的小病,但亦令他精力不濟,如今諸多事務亦下放給關興與向寵以及胡濟等人代勞了。是故,今天色才堪堪暗下來,丞相便已經用過了暮食與太醫熬的湯藥,早早歇下。

關興的軍帳,有些清冷。

唯有盞燈如豆在搖曳光影,連火盆都不放置一個。

鄭璞甫一入,便覺得有些難熬。

他可是久病初愈之人,一路冒風雪而來已然是且飢且凍了,哪能如關興那般有健碩的體魄無畏春寒。

“安國,讓扈從送給炭火來。”

緊了緊衣領,他語氣帶著抱怨,“將我扯來你帳內,驅寒的酒水與果腹之食不備下便罷了,竟連火盆都不置一個!相交多年,莫是不知我身體羸弱乎?”

“嘿,我一時忘了。”

被指摘的關興倒沒有生氣,一拍自己額頭,連忙做歉,“子瑾稍等片刻,我這就安排。”

言罷,又大步轉出軍帳。

片刻後,他便帶著數個扈從執火盆、肉食與酒水入。

鄭璞亦不客氣。

揮手讓扈從離去後,便毫無士人風範的執小匕割肉、飲酒,狼吞虎嚥。

還一邊口齒不清的發問,“安國,丞相今身體無恙否?”

“尚好。”

早就用過暮食的關興,此刻正捻鬚自斟自飲,聞言便回道,“就是畏寒更甚、多乏而少眠。太醫有叮囑,不可久露風雪之中。”

“哦,那就好。”

鄭璞應了聲,不復言,專心用餐。

而關興卻是起了談性,自顧自的說起了近些時日圍困陳倉城的狀況。

比如攻城器械打造了多少,各部將士陸續輪休的情況,還有昨日便趕到的魏延,再度提及了渡河進攻的見解。

等等。

待鄭璞終於飽腹,取清水淨手漱口時,他才轉為敘舊,“子瑾在泥水河谷,以寡擊眾大破逆魏,斬將奪旗、虜獲無數,令我難望項背矣!”

“荀子有云‘諂諛我者,吾賊也’,可謂安國非良友也!”

再度歸坐的鄭璞,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回道,“安國出此言,必是知衛將軍所表也!”

衛將軍是陳到。

而他的上表,則是指細作探到了關乎江東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