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郡高奴縣(今延安)慕名來投的四人,專程給他帶來了訊息。

是的,這一主三扈從知道離唐芒的身份。

蓋因做主之人乃是已故鄧艾之子,年僅十五的鄧忠!

卻說,昔日鄧艾貪功,本著“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之念,一意孤行推動戰事之前,還將讓數個死忠扈從將長子鄧忠帶來上郡高奴縣藏身,以求若是事敗,鄧忠能逃過魏國雒陽廟堂的論罪連坐。

事實果如此。

他兵敗身死,被定論為禍國之徒,妻兒皆被徙往遼東苦寒之地實邊;而逃過一劫的鄧忠,得悉訊息後幾乎一夜就褪去了青澀。

或是說,這個世界令人瞬間長大的方式,往往都有些極端罷。

是故,他亦開始了計劃未來、留意周邊的資訊。

當離唐芒在門橋縣強勢崛起時,他便知道了這股馬賊必然是先前衝陣不得歸的西涼鐵騎。那時,他先父鄧艾尚在,亦感慨過百餘騎西涼鐵騎沿奢延水逃竄東去、已不可追云云。是故,待得悉漢魏雙方在泥水河谷的戰事落幕後,他便說服了三位扈從前來投奔離唐芒。

對,他沒有記恨大漢,亦沒有對魏國忿恚於心。

各為其主、戰死沙場乃是不可免之事;而戰敗被追責連坐,亦乃司空見慣之事,他再怎麼忿恚亦無濟於事。

抑或者說,在更緊要的事情面前,他唯有放下仇恨。

他要將被徙邊的生母與弟妹從遼東救回來。

這是身為長子的責任。

但想做到這點,他唯有投奔漢軍,而不是魏國。

身為罪臣之後的他,若是自己千里趕赴遼東乃是取死之道。

而返歸魏國、改姓易名以布衣投軍,在九品官人制之下,他或許奮爭了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將名字再次亮出來。

唯才是舉、掄才無有門第之分的漢軍則不同。

他若是投奔了,大漢必然會不計前嫌的收留他,且會讓他有機會積累功勳升遷。

一來,大漢對“魏降人”素來優待。

另一則是他的身份與家門遭遇,能讓大漢給魏國兵將“千金市馬骨”,讓那些被俘虜的魏國士卒死心為漢室出力。

有了對比,便有了高下立判嘛~

大漢與魏國爭天命,而所謂的天命所歸,就是人心所向。

至於,如今尚未入主關中的大漢,何時才能兵臨幽州,讓他有機會救回親人,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且全力以赴了!

畢竟,他也沒有了其他選擇。

離唐芒對於他的到來有些猝不及防。

亦對這個知曉自己身份、曾經敵戰之人的去留有些難決。

不是質疑鄧忠來投的誠意,而是擔心尚年少的鄧忠,會在無意中洩露了他的身份而被魏國驚覺。思來想去,他在遣數西涼鐵騎歸來與鄭璞通訊息時,亦讓鄧忠等人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