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總是起起伏伏,從來無有一帆風順之說。

即位以來就歷經了無數次起伏的魏天子曹叡,雖說早就從容沉穩應對人生的每一個坎坷,但當隴東戰敗的訊息傳來雒陽後,仍舊令他倍感心力憔悴。

太難了!

他覺得上蒼待他太苛刻了。

淮南壽春大捷的喜悅才盈漫在他心中無有多久,關中敗績的愁雲慘澹就主宰了雒陽廟堂、朝野上下。

是的,袞袞諸公們的表現很訝人。

他們對敗績無有義憤填膺、無有痛心疾首,更無有指摘司馬懿或者已然命喪了的胡遵,而是都很沉默。

雖然曹叡知道,這些人沉默的最大緣由,乃是他們知道易地而處亦無法做得比司馬懿與胡遵更好,同樣無法戰勝疤璞,甚至是敗得更慘。然而,但身居廟堂之高、食俸封侯蔭子者者,即使無有良策,亦該秉持憂國之心拋磚引玉,以求與眾群策群力,抒報國熱枕之忠、盡臣子赤誠之義!

焉能在國難之時沉默!

就是這種沉默,令曹叡倍感心力憔悴。

因為有時候不管是沉默以對,還是答非所問,答桉都很清晰。

他賴以治理魏國的大臣、倚為腹心的股肱,不僅對抵禦逆蜀束手無策,還喪失銳氣、對戰事悲觀絕望了.......

戰事敗了,還能打贏回來;疆域失去了,還能再奪回來;但銳氣喪了、人心絕望了,尚能以何還復之!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今逆蜀之風疾矣,然魏之勁草無處可覓邪?

曹叡在群臣的沉默中等了許久,最終還是怏怏以群議無果罷了朝會。

心中正琢磨著,是否要車駕幸臥病在家的太尉滿寵之宅,問其是否有應對之策。卻是不想,車駕還未起行,便有人私來求奏了。

皆是一些官職未至公卿且年歲未老之人,如散騎常侍司馬師、夏侯玄以及王基等。

且頗為難得,他們的見解大致一致。

皆是聲稱此時當以稍微讓利的方式加大與江東的貿易,以求雙邊吏民繼續保持和睦,好能將荊襄以及淮南的兵馬入關中。

是的,哪怕虎豹騎與雒陽中軍已然入駐了關中,且還是採取著龜縮守禦戰術,但他們仍舊覺得應當再增兵。

至於江東是否願意和睦共處嘛~

倒也無所謂。

彼荊南臨賀郡的叛亂仍舊沒有討平,且壽春之敗後亦不會那麼容易恢復元氣,即使想與逆蜀併力入寇,也是有心無力。

再者,魏國雖敗於逆蜀,然區區賊吳尚不能破乎?!

他們覺得素來識時務的孫權,必然會做出最佳的選擇。

而那麼多兵馬進入關中,糧秣與軍資如何解決,他們的建議是畫河東郡的鹽鐵之利供養,且請曹叡以身作則減少宮禁用度,令各地官署以及臣僚節衣縮食效彷,共赴國艱。

對此,曹叡幾乎悉數採納了。

因為他們的諫言與曹叡自己的思慮幾乎不謀而合。

唯有的不同,乃是他還打算稍微變革一下九品官人制,將為國論才的權力再稍微轉給世家豪族們。

為了爭取這些人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