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簡自是不會接受公府辟召的。

他入雒陽,還真是單純的為了弔古而來。

因為昔日鄭璞將事情託付他時,便囑咐過入魏後莫要急於求成,必須用三到五年的時間令逆魏放下戒心、積累自身的名聲以及物色可用來推動“厭勝”的人選。

謀事是需要時間積累的嘛。

就連楚莊王都“三年不鳴”呢!

孤身入魏、無有助力的李簡怎能不先小心行事。

事實上,司徒與司空公府辟命出時,僅在雒陽呆了三四日的李簡已然快要走出河南尹的地界了!

乃是望著青州而去。

邊陲之地遊學士人嘛,入了關東怎能不往齊魯大地走一遭。

集經學大成的鄭玄雖然已經作古, 但管寧仍在鄉里北海朱虛縣隱居,並不拒後進前來求教,李簡自然要前去拜訪一番。

且他還打算在青州求學一二歲。

理由是兗州的濟北國(郡)與青州挨著,且襲魏陳思王曹植爵的曹志,現今已然被曹叡改封為濟北王。

昔魏武曹操因長子曹昂陣亡、愛子曹衝早夭之故,遲遲沒有定世子,故而誘發了“魏奪嫡”之事。曹植,便是曹操有意立為世子的人選之一。

故而,魏文曹丕即位後,對宗室十分苛刻。

分封宗室王侯位號靡定、大小歲易,令諸侯遊獵不得過三十里,又為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同於囹圄;魏國王侯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

其中,曾經督兵征伐在軍中有大量嫡系、且曾在魏武曹操崩時索問魏王璽綬所在的任城王曹彰,僅僅數年後便於入雒陽朝會時暴斃。

弱冠前便可手格虎豹之人,竟在壯年時無病無災便暴斃了!

委實令人弗解。

而曾經角逐世子之位的曹植就更不好過了。

不管曹丕還是曹叡在位,都對他“王侯待遇減半,而監視倍之”。

他為王侯不過十二年,竟被六次變更爵位、三次遷徙封地。

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作《遷都賦序》感慨“連遇瘠土,衣食不繼”、“桑田無業,左右貧窮,食裁餬口,形有裸露”。

可見彼晚景之淒涼, 身為王侯, 生計竟不如一匹夫矣。

有如此過往,鄭璞昔日遣李簡入魏時,自然讓李簡謀“厭勝”之事要將目光落在繼承曹植爵位的曹志身上。

尤其是, 曹志少便以才行稱,寬容大度且兼善騎射。

簡而言之,乃是頗有魏武曹操之風。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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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九月,江東,建業。

吳主孫權以赤烏集於殿前,遂改嘉禾七年為赤烏元年。

但改元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好運氣——江東諸將率中進取之心僅次於朱然的人,朱桓剛剛病故了!

雖說朱桓享年六十二歲,不算夭壽。

但孫權仍舊很感傷。

蓋因朱桓的本部將士,乃是江東各部中為數不多可令逆魏忌憚的,如今主心骨離世了,戰力必然會衰落。正值江東上下用命誓奪淮南之際,精銳之師竟出現變故,何如不令他感傷。

而且孫權知道,朱桓其實不會那麼早病故的。

誘因乃是今歲朝臣計議以剛剛平定三郡叛亂無多久,故而皆言夏秋時節不出兵攻打壽春。

唯有朱桓力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