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隸校尉的職權便可督察皇太子、三公以下百官了,位在其上的丞相司直, 所掌之權不言而喻。

只不過, 成都廟堂對此沒有異議。

一來, 天子劉禪無有宗室之力可仰仗。

鄭璞作為天子的連襟,如張苞一般被賦予重權,當成天子掌控軍權與朝政的助力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另一,則是吳國陰襲淮南之故。

此番江東傾國之力攻逆魏,是大漢未來數年得以休養生息的前提。

對來大漢來說,此舉不亞於一場大捷。

畢竟,合肥新城失守之下,逆魏若想將吳國驅趕歸大江之南,至少要付出數萬將士的喪損與無數糧秣輜重的損耗,亦無有實力對隴右或河西發起攻勢了。

而這一切乃是鄭璞出使為孫權籌畫之功。

如此功績,安能不擢拔呢?

最後,乃是丞相司直的職權,並沒有完全授予鄭璞。

先前以李嚴為廷尉設立“督考署”,已然是兼領了監察百官的職權。今丞相表請鄭璞為司直,不過是提前確定“後繼者”罷了。

自然,此舉令大漢僚佐訝然亦是在所難免。

身為丞相府僚佐官職最高者且將繼李嚴的職權,相當於昭告天下,將鄭璞定為大漢唯二託孤重臣之後的輔政者了。

對!

如今鄭璞的官職,乃是相府僚佐最高者。

代署冀縣丞相別署事務的向朗,以後將軍加侍中之職歸去成都守尚書檯;而署理成都丞相府的蔣琬則是卸任相府職務轉為益州刺史;與之類同的乃是相府長史費禕,轉為涼州刺史。其餘如胡濟、廖化、宗預與王平等人也皆卸任相府僚佐職,單領朝廷官職。

昔日僚佐無數的相府,僅剩下了鄭璞、馬謖、董厥與些許令史以及假佐。

這樣的人事調任,在成都廟堂掀起了軒然大波。

無他,若成都廟堂決議了此表,丞相府將不復先前“宮中府中俱為一體、事無鉅細鹹決之”的權柄。

亦是說,執國十餘年的的丞相,打算還政於天子了.......

不可免,成都廟堂皆異口同聲。

對魏延等掌兵將率的官職升遷,他們無有異議,但認為不可遂丞相之意,將丞相府的權柄消弱。

李嚴乃是以“還於舊都、北伐功未全竟”為由,私信與丞相勸說不可。

天子劉禪則是作書,聲稱不敢違背先帝臨終前“吾亡之後,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與丞相共事而已”的叮囑,請丞相勿有還政之念。

然而,丞相心意無改,覆上表於成都。

曰:

“老臣受先帝託孤,乃時陛下年少耳。今陛下健長,已具先帝之風,老臣若戀位而竊權,難有面目存天地間也。且先帝曾言‘人五十不稱夭’,老臣年歲近六十,身軀不復舊日之健,疾病頻發,行走不便,終有不壽之時。今推政於眾,非不欲竭股肱之力、繼之以死,乃恐夙夜勞之,不得見還復舊都之日,赴幽冥無言告先帝之靈也!但請陛下憐老臣所憂,全老臣之願,不勝受恩感激。”

天子聞表流涕,廟堂諸公掩面。

亦皆不復言,事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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