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生母乃德陽鄉主,已故曹真之妹。

亦是這層關係在,曹真在病故前感慨“今譙沛元勳無一督將”時,令天子曹叡愛屋及烏,將早就左遷的夏侯玄擢拔為長安守備,以期後用。

自知已無尊長庇護的夏侯玄,亦頗為珍惜此番機遇。

任職以來不敢說兢兢業業, 但不曾翫忽卻是當之無愧的。

然而,漢軍從子午谷驟然殺出,徹底將他的努力變成了過往雲煙。

雖說,若是雒陽廟堂追責此事,要先定徵南將軍王昶的失察,然後是雍涼都督司馬懿的無備,最後才輪到他的失職。

但在特定的時候,事情不能依著常理而論。

王昶也好, 司馬懿亦罷,如今皆是督戰一方的國之藩籬。

正值逆蜀、賊吳頻頻入寇之際,為了不讓戍守的將士心中自疑以及都督職權的權威,天子曹叡都不能嚴詞申責之。

至多口頭宣喻一番,此事便揭過了。

但身為長安守備的夏侯玄則不然。

他的職權,不管是雍州刺史或是雍涼任何一部將率皆可以替代。也就註定了,他乃是雒陽廟堂申明“賞信罰必”軍律的最佳人選。

他自己也瞭然在胸。

只不過,那時的他心中還是抱著僥倖。

不是覺得天子曹叡會徇私於他,而是以為司馬懿會上表雒陽幫他分擔罪責、為他爭取繼續留任長安。就如先前費曜慘敗盧水支系河谷後,司馬懿上表雒陽令其仍留在軍中督兵、有洗刷敗績與復起的機會。

但事與願違。

司馬懿不但沒有上表雒陽,反而遣雍州刺史毌丘儉前來長安駐守且奪了他的兵權。

令他淪為笑柄!

對,笑柄!

“惜哉!伯仁名將是也,後人名士是也。然守備無略、臨陣即潰, 此謂名過其實乎?”

這是他失兵權後,時人嘲諷在長安市井中的話語。

對他的鄙夷, 猶如昔日魏武曹操那句“若劉景升兒子, 豚犬耳”。

夏侯玄得聞後,心中自是對司馬懿惱怒不已。

或是說,他確實失職,乃是罪有應得。

身為雍涼都督的司馬懿行事需要顧全戰局,如此賞罰分明乃是必然。

不過,從夏侯玄的角度而言,乃是司馬家對他家背棄信義了!

這得從兩家淵源說起。

初,夏侯尚與司馬懿同為文帝曹丕善,故而兩家結兒女姻親、為通家之好。

後司馬懿督荊豫二州軍事,亦因此緣由頗得夏侯尚舊部之心。但隨著司馬家的權勢愈發高漲,便對夏侯家愈發苛刻。

如司馬師之妻、夏侯玄之妹夏侯徽,就不明不白的驟然暴斃在名醫會聚的雒陽!

且夏侯徽喪後僅僅一年,司馬師便迎娶了吳質之女。

吳質,文帝四友之一。

曹丕時持節度幽、並諸州軍事;後被曹叡召回中樞,為輔弼大臣。

曾對曹叡盛讚司馬懿乃社稷之臣、聲稱司空陳群非國相之才,此言被曹叡所納且詔告之。

司馬師納吳氏為續絃,算是報一言之德。

但也正是因此事,令夏侯玄覺得司馬家的行事毫無信義可言!谷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