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璞須臾恍然。

心中知道此舉有損官府權威,不可首開先河,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籌備糧秣了。

似是費禕亦不想多在此事上探討。

說罷後,便起身作別,“丞相書信子瑾已看罷,我此間事了,便歸去姑臧了。子瑾是知道的,我不可離姑臧太久。”

鄭璞聞言,連忙起身相送,“戰事如火,文偉兄自去。”

待公署內僅獨自枯坐時,自覺無趣的鄭璞隨手撈起個水囊,外出策馬緩緩而行。

山丹馬場亦是聞名遐邇的避暑勝地。

仲夏時節風光旖旎,夕陽染紅朵朵白雲,馬蹄下連綿起伏的墨綠色蜿蜒至遠山外,不知名的花草次第開放,在遠處祁連雪山的映襯下美不勝收。

於涼風習習中,恍惚之間就會發現天地之寬廣與個人的渺小。

鄭璞現今就覺得個人很渺小,還有大漢的弱小。

在看罷丞相書信的那一刻,他就隱約能猜測到丞相將要如何應對,吳國慘敗無力牽制魏國雒陽中軍以及復調烏桓突騎來河西的時局了。

方才他與費禕言談的河西再出兵,僅是丞相的策應之舉。

而真正的意圖,乃是要從蕭關出兵!

以攻代守,丞相要在糧秣尚足的時日內與魏國大戰一次,讓戰事早日落幕!

這是無奈之舉。

拼戰爭消耗,大漢不可能拼得過魏國。以當前時局而看,魏國此番決心異常堅決,斷然不會輕易罷兵。而拖延的時間越久,對大漢就愈發不利。

因自建興六年出兵北伐以來,大漢無歲不戰!

雖有奪隴右、全復涼州的功績,但亦不可避免讓國庫空虛、民力疲敝。

蓋因新得之地除了渭水貫穿而過的隴右數縣之外,其餘郡縣皆以地力貧瘠著稱。

再佐之朝廷需要戰後重建,如修築城池關隘、備烽燧安民以及興水利殖穀等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新復之地自給自足尚且堪憂,更莫說能為北伐軍糧裨補了。

亦是說,大漢北伐連番勝績、攻城掠地看似碩果累累,但對民生而言乃是滿目瘡痍。

畢竟大漢可稱為豐饒之地唯有巴蜀!

且還是歷經夷陵之戰創傷後,開始步入民生疲敝的巴蜀!

這也是丞相這些年一直秉持守禦的無奈。

因而,現今在戰略上陷入被動亦在所難免。

但如若守禦也無法避免持續消耗國力、無法安然修生養息之後,丞相自然不會讓魏國繼續耀武揚威。

彼要戰,那便戰罷。

反正,魏國也同樣消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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