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千里來投之義、錄獻圖與募兵之功,授予沈幽昭義中郎將之職,且在成都賜下宅邸以示恩榮。令庲降都督馬忠督促興古郡太守將那些交州義士的家小陸續接引入蜀地;待將士家小安頓罷,沈幽將率軍北來漢中郡駐紮,歸關興節制。

此乃丞相轉與成都的批文。

而將鄭璞招回冀縣計議,乃是丞相覺得既然交州義士竟如此輕易可招募,或許可以他法再換些勞力歸來。

對,是換。

而不是如陰遣沈幽募兵那般上不了檯面。

正值需要孫吳伐魏分擔大漢壓力之際,就不必用如此下作伎倆,傷了漢吳兩家和氣了。

至於作換的物資,現今大漢唯有戰馬能令江東趨之若鶩。

先前諸葛恪來使求購戰馬時,見隴右多有以永昌郡土人蠻夷為奴僕,便有過以交州蠻夷作換戰馬之議。但那時鄭璞嚴辭回絕,執意要換山越俘虜才作罷。

現今若大漢遣使往江東複議,未必不能成行。

反正對孫吳而言,交州七郡百蠻、不服王化者眾,攻伐擄掠為俘亦是靖南土安穩,且能換歸緊俏的戰馬,何樂而不為呢?

“子瑾,我欲復以你為使,前去江東與吳主交涉。”

大致敘罷自身所思的丞相,衝著鄭璞頷首,“雖說如此小事,他人亦可勝任。然而,若非子瑾親往,恐彼江東藉故作賤戰馬價格,且換來的俘虜皆以老弱充任。”

這倒是實情。

不說江東素來作風,就連商賈都會有坐地起價、以次充好之事。

何況人口乃關乎國力,地廣人稀的江東,亦需要大量勞力開墾田畝蓄國用。即使允諾了與大漢的交易,但優先將身強力壯的俘虜挑選出來留自用,亦是無可厚非。

但鄭璞此刻心思不在出使之上。

因為他知道,如今大漢的戰馬亦不多。

前番作賣給孫權與江東豪族的戰馬,乃丞相用蜀錦與茶葉等物資從涼州羌胡部落中換回來的。如今若是再議貿易,唯有將隴西臨洮牧場與小隴山(關山)草甸牧養的戰馬作賣了。

那些戰馬,可是朝廷留著自用的!

在張掖山丹牧場無法提供戰馬之前,馬岱部、趙广部與護羌營騎卒的戰馬,皆從由此二處牧場供給。如若此事成行,相當於將騎卒的備用戰馬都給作賣了.......

“丞相有命,璞自是願往。”

略作躊躇,鄭璞答非所問,“只是,作換的戰馬,丞相乃意在臨洮與小隴山的軍馬乎?”

丞相沒有作聲。

沉默的點了點頭後,便側頭眺望著窗外,滿目的無奈。

見狀,本想諫言不可的鄭璞,亦陷入了默然。

大致思考下,便知道丞相為何要作賣騎卒的備用戰馬了——無非是今歲逆魏驟然來犯,令國小民寡、積弱積疲的大漢瞬間“原形畢露”。

一戰奪回隴右形勝之地也好,再復涼州也罷,短時日內都無改益州疲敝的狀況。

如現今敵虜來犯,大漢戍守的將士還要先務屯田春耕後再迎戰,便是最好的佐證:連務農殖穀的黎庶都匱乏,興復漢室又從何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