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逆蜀魏延以歷經多番戰事的疲兵,何如能抗衡魏國的以逸待勞呢?

即使彼魏延得士卒死力,郭淮等部寸步難進,也是受困一時。

僅是憑逆蜀從隴右走金城郡運送糧秣損耗的人力物力,就可推斷出魏延不可持久。

若是魏延膽敢在當地徵收糧秣,那將敗得更快!

在人心未附的新得之地、向剛歷經戰火計程車庶徵收軍輜,乃是大忌。就連中原富庶之地的黎庶都會奮起反抗,更莫說是胡漢雜陳、苦寒地瘠的河西之地了。

屆時,魏國復得涼州之地,便可以“守境不利、背魏投蜀”等等罪名,將那些權勢者罷黜或誅殺,重建朝廷威儀、士庶秩序。

自然,司馬懿諫言罷,還特地明言與曹叡,聲稱此舉存在著風險。

乃是以劉備入蜀與丞相諸葛亮討南中,郡縣吏民皆不日竟安為例子,言逆蜀能得人心,擔憂魏延據河西之地後也驟然而安,令魏國弄巧成拙。

作為帝王的曹叡,在有機會收回權柄的時候,自然不會拒絕。

先前他接受“邊人治邊”的建議,不過是對時局的妥協,乃無奈之舉。

而且這種收回權柄的做法,曹叡也並不陌生。

在魏武曹操時,因為勢力尚弱小而對涼州鞭長莫及,便以控制漢廷天子的便利,讓韋端、韋康父子先後據涼州;但後來擊敗袁紹稱雄河北後,為了收回權柄,對馬超取隴兵圍韋康於冀縣有八月之久,鎮守在長安的夏侯淵始終聽而不聞、按兵不動。

一直待到韋康被殺,夏侯淵才督率大軍長驅而來,討平不臣、虎步關右。

是故,曹叡聽罷,不假思索便允了司馬懿之言,讓其放手施為。

基於廟堂與自身的考慮,司馬懿自是不想節外生枝。

只不過,郭淮的慨然請戰,令他多了一分憂慮。

與荊豫、淮南兩地戰場魏國如今已然採取守勢不同,不僅曹叡對隴右之失耿耿於懷,就連戍守雍涼的將率對戰事主張也是傾向於攻勢。

蓋因此地自古民風彪悍,好戰成性。

若是他一直按兵不動,其他將率必然會如郭淮一般上言請戰。

不管怎麼說,他接任雍涼都督之職的時間太短了,威信未立,難令這些戍守邊地的宿將信服。

因而,他也擔憂,多次回絕各將率請戰後,自身會被他們腹誹為“畏戰”。

畢竟軍中多鄙夫。

如名門之後、才學不缺的郭淮,他尚且能曉之以理回絕,令其不會有他念。

但其他將率豈能安撫?

唉,自身的威信,日後恐難立矣!

悄然一聲長嘆。

對盞枯坐的司馬懿,帶著一縷憂思憑案起身,歸去就寢。

威信不立,便難服將率;將率不服,日後的戰事中,便沒有如臂使指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