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鄭璞轉身了,他便很恭敬躬身作揖,“有擾鄭護軍,宇有一事相求。”

呃........

你我謀面寥寥,何事私下相求?

不由,鄭璞有些愕然。

沒有喚他起身,鄭璞靜靜的捋胡片刻後,方出聲問道,“文平所求,可是為賊子柯吾乎?”

柯吾,便是當年聽令郭淮詐降李嚴,伏殺大漢萬餘精銳的羌人首領。

閻宇的從父閻晏,就是死在此役中。

“然。”

閻宇直起身軀,面帶愴然而道,“宇少孤,賴從父扶持方知世理,然不等宇有報,從父竟喪賊子柯吾之手!宇若不手刃此獠,難苟活於世也!”

言罷,不等鄭璞出聲,他又緊接著加了句,“宇知軍中律法,不可謀私而誤大局,亦非求護軍遣我隨前將軍攻金城郡。數日前,蕩寇將軍有軍情歸,聲稱賊子柯吾已舉族徙往武威郡休屠澤。是故,宇所求者,乃是若我大漢兵鋒轉河西,請護軍憐我從父亡於戎事,改我戍守城塞之責,隨徵休屠澤!”

只有金城郡攻下了,大漢才會兵鋒向西。

屆時鄭璞護後方糧道的職責已然完成,定會與魏延一同進發河西走廊。

若是想帶上閻宇部,不過是一封書信的事。

“文平有志討賊,我安有不允之理?”

鄭璞輕輕頷首,也繼續邁步下城,“不過,賊子柯吾族人頗多,部落強盛,文平若想雪恨,還需多加操練本部士卒。”

他身後閻宇再度躬身而拜,“諾!謝護軍成全!”

步履緩緩,越過鼾聲連綿的軍帳時,鄭璞入了自己的大帳和衣而眠。

就是剛迷迷糊糊將入夢時,便倏然驚醒。

他猛然想起了,柯吾徙往休屠澤的蹊蹺之處。

在逆魏的扶持下,柯吾的部落已然壯大到三萬餘人,執刀矛者近八千餘人,實力堪比一郡太守。正值大漢即將兵臨城下之際,逆魏竟會容他離開金城郡,而不是將其留下與魏平一同戍守呢?

若是說,他為了避刀兵而私下遷徙,也不合常理。

在詐降伏殺了大漢萬餘精銳後,柯吾想必也很清楚,他成為了大漢欲除之而後快的仇讎。先行遷徙避開兵鋒,倒也說得通。

然而,既是躲避戰火,為何選擇徙往在大漢兵鋒前沿的武威休屠澤如此之近?

遷徙往遠在張掖居延屬國(魏西海郡)的居延澤,或是敦煌郡的疏勒河冥澤豈不是更佳?

況且,河西走廊各太守或豪右與柯吾沒有唇齒相依的關係,他們安能容柯吾舉族而來搶奪牧場田畝?

或許,此事與近來河西豪右使者銳減有所關聯,也應是逆魏針對大漢兵出金城郡戰事的部署之一。

就是不知,此事乃是魏涼州刺史楊阜的排程,還是遠在關中的司馬懿所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