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髮壽闐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尤其是,昔日陽城野外一戰,魏國後將軍費曜情急下說漏了嘴。

魏國引他們入右扶風本就不安好心。

本來就是將他們當成消耗品,讓他們部落積弱積貧,然後趁機強制編戶,打散遷徙往中原腹地。世世代代,淪為魏國的兵戶或者低賤的畜牧僕從。

是故,心意難平的禿髮壽闐,在陽城野外之戰後,便開始暗中綢繆。

先是讓族人遊牧時,慢慢往北遷徙;隨後便頻頻遣人與乞伏部勾連,意圖共盟彼此扶持往塞外遷徙。

塞外之地水草豐美,牛馬銜尾、群羊塞道。

雖然此些年皆是嚴冬、白災頻發,但仍舊是他們理想的家園。

而且他們兩部鮮卑棲息地本就是在塞外,與其在塞內淪為漢魏雙方戰爭的消耗品,還不如歸去重新佔據領地,休養生息。

反正他們既使叛逃了,魏國如今有大漢牽制著,也沒有實力追殺。

恰好,漢徵北將軍馬岱與騎督趙廣領騎兵進入烏水河谷,給了他們脫身的良機。

禿髮壽闐自動請纓來烏水河谷後,暗中讓部落婦孺趁著放牧慢慢往北遷徙,最終北上遷徙至被魏國放棄的富平縣丁奚城(今寧夏吳忠市)一帶棲居。

自然,婦孺驅趕著牛羊,能從汧水安全的遷徙至大河流域,必然是有人相助的。

乃是魏保塞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職。

他也與兩部鮮卑共進退了。

抑或者說,同樣因為蕭關大疫而族人死傷慘重的他,也對依附魏國失去了信心。

他打算遷徙到靈州(今寧夏永寧縣)一帶,與兩部鮮卑聯姻互助,彼此攻守同盟守住牧場與領地。

這便是曹真退兵回城池內堅守的緣由。

匈奴與兩部鮮卑叛不叛逃,對魏國的實力影響不大。

但是時機選得太巧妙了,讓安定郡人心惶惶,北部也陷入了動盪。

不用多想,相鄰北地郡的羌胡部落,得聞訊息後必然會有趁火打劫者——趁著時局動盪,讓族人佯裝成為馬賊劫掠安定郡村落。

而且魏國在烏水流域沒有了騎兵,便無法牽制馬岱與趙廣的騎兵。

雖然以高平城的險固,以及將軍胡遵的將略,漢軍不可能將烏水流域佔據。但若是他不將麾下的五千騎卒遣去烏水流域,漢騎必然會從北部前來安定郡腹地擾亂。

試想,他以大軍正與漢丞相諸葛亮對峙著,背後各縣卻被兩支漢騎襲擊,郡內黎庶及將士們該有多沮喪啊!

說不定給,還有人以為魏軍敗了,聚眾叛亂爭著當漢軍的內應呢!

譬如先前的豪右楊條。

而將騎兵遣往烏水河谷後,魏軍便沒有兵種壓制及兵力優勢,退兵歸來保城才是上策。

曹真心中有些落寞。

這些年的漢魏戰事,似是上蒼就沒有眷顧過他。

突發情況,意外的叛亂,以及連月的暴雨等等,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那邊。

唉,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我尚有機會奪會隴右否?

他意難平的感慨著。

沒有多少怨天尤人,只是心中有了不少傷春悲秋。

還隱隱有一縷對“天命”的擔憂。

如今,天子曹叡的子嗣皆夭折殆盡了,而且沒有皇后嬪妃等人懷孕.......

唉!

再度長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