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是戰局處於劣勢的無奈之舉。

畢竟,有馬革裹屍的覺悟,並不代表著就願意拿性命作為賭注去焚燬幾重鹿角。

且關興不擔心的另一層緣由,乃是天時地利都在魏延這邊。

天時,自然便是魏軍遠道而來,人馬皆睏乏、立寨未穩。

而絕對的兵力優勢,也會讓他們心中產生“漢軍不會出來找死”的慣性思維。

地利,則是祖歷城如今僅有一個城門以及臨水了。

從南往北流的祖歷河,蜿蜒到祖歷城時,其支流關川河已然注入,水勢大漲,亦然大作的水聲可以掩蓋魏延等人的聲響;沖刷出更大的河灘也生長了密密麻麻的蘆葦蕩,可以掩藏魏延等人的蹤跡。

恰好,夏侯儒在城南、郭淮在城東,城北的魏軍很少。

那是因為南高北低的地勢,讓魏軍對城北發起進攻會更加費力。

是夜二更。

魏延領著兩百部曲,偷摸以繩垂下城牆,人不舉火,口皆銜枚,遁入蘆葦蕩中。

潛行至魏軍北營外兩裡,目睹魏軍佈置鹿角三重,警戒火堆連綿成線,無一熄滅者;巡夜士卒三隊輪流行走警戒,幾無拔鹿殺入的空隙時間。

其部曲督見狀,以無有可趁之機,建言魏延領部曲退歸。

然魏延不許。

以夜尚早,魏軍未睏乏為由,且先藏身靜候之。

苦候至夜三更,漢軍士卒雖皆凍涕出,卻無一人騷動,但魏軍警戒森嚴如故。

魏延乃怒。

心忖若是軍出無所得而歸,恐城內士卒士氣難振,乃繼續領軍沿著河畔涉水行走近十里,繞道至魏軍北營之後。

途中,有士卒不慎踩河石,滑落深水中,被水捲走不見。

但其卒落水至無蹤影,始終不作聲,蓋因恐驚呼之聲引逆魏驚覺也!

至,夜已四更。

天色低沉,伸手難辨五指。

魏軍營寨後方守備鬆懈,既無瞭望哨塔、鹿砦稀稀落落,亦鮮有火堆警戒。

漢軍見,皆大喜,乃拔開鹿砦而入。

遇敵則斫之,遇馬則以刀刺其股驅之,遇軍帳則焚之。

一時間,舉魏軍北營,皆鼎沸。

魏軍本無備,又因遠途睏乏睡夢深沉,故驟然遭襲,因夜裡難辨虛實,分不清漢軍從何而來,皆且恐且亂。

將不見卒,兵難尋將,亂作一團。

魏延身先士卒,刀矛並用,豕突無前。

每斬一人,每突過一軍帳,乃自呼,曰:“身是魏延!賊子敢戰乎!”

身後部曲皆氣壯,與有榮焉,衝殺唯恐人後。

見火勢連綿遍地,又聞如雷耀武聲,魏軍皆奪氣膽喪。

漢軍乃披靡,從營後殺透至營前,突三里之地,時一刻鐘有餘,竟無一敢當者!

得出,奔歸。

入城後,舉城鼓角大作,人山呼萬歲。

是時,城西郭淮才堪堪領軍趕至城北,而城南夏侯儒方得知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