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但願其他路的戰事,能有進展吧。

久經戰事的曹真,心隱隱有所悟。

亦喚來身側的扈從,囑他悄然去傳令,讓一部將從後軍領兵三千再度趕往渭水河谷,支援將軍王雙。

自然,本也抱著決死苦戰而來,亦然不會多做躊躇而自擾。

待將士列陣畢,曹軍陣內,便開始了鳴鼓驅兵而攻之。手段,無非是最簡單,亦是最有效的,不計傷亡的強攻。

抑或者說,丞相諸葛亮修築的防禦工事,讓曹真能選擇的戰法,僅剩下了強攻一種。

是故,隴關道街亭,再度迎來了瘋狂的血肉盛宴。

天水郡,上邽縣。

又挺過蜀軍攻城五日的郭淮,以劍駐地,支撐身軀而立。

身如松柏立淵般挺拔。

眉目間的憂思,卻如溝壑般縱橫。

他親自拔劍肉搏,已然三日了!

蜀軍仗著人數眾多,且有云梯、投石車以及井闌等大型攻城器械的優勢,每一次攻城都能殺上城頭而戰。

守城物資耗盡的上邽,城牆能給予士卒的庇護,已少之有少。

哪怕是徵發了滿城青壯,上城牆來助戰,如今他麾下能執刀而戰計程車卒,亦僅剩下了約莫兩千,且是幾乎人人帶傷。

若是不能將蜀軍的井闌、雲梯等物毀掉,他恐無法再堅守旬日。

畢竟人非草木,他無法做到戰至一兵一卒。

雖然他在隴右任職多年,頗得士卒之心,人人皆願並肩而戰。

然而,日復一日的戰損,久久不至的援軍,讓所有士卒心中都充滿了鬱郁。

那是一種沒有期待、可預見結局的鬱郁。

猶如一塊長在心上的巨石,每時每刻都在變大變重,最終讓士卒們無法承受,將最後一絲死戰的心念壓塌。

哀,莫大於心死。

積累夠了失望,士卒們便不想再抵抗了。

會轉為麻木,任憑死亡降臨,抑或者被俘等其他結果。

此謂之,乃孤城不守也!

不過,郭淮並沒有投降的念頭。

他在曹丕任職五官中郎將時,被闢為門下賊曹,乃是魏國先帝的潛邸之臣。

寧可戰死,被蜀軍傳首成都,自此身首異處、魂不得歸故里,亦不會為了苟活,而讓大魏受辱!

因而,他雖隱隱預見了結局,亦沒有放棄堅守到援軍道來的希望。

尤其是,他還機會,嘗試著拖延蜀軍破城的腳步。

蜀軍困城,乃是依著“圍三闕一”的戰術。

上邽城北門,無有一個士卒在。

不過,那是條誘士卒們,踏上死亡的不歸路。

上邽之北二十餘里,乃是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