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自古閉塞。

因為地形緣由,僅籌謀北伐的糧秣輜重轉運,便讓丞相諸葛亮霜百了不少髮絲。

而對於逆魏而言,則是無法派遣細作進入巴蜀之地,探知軍情及動靜。

關城與白水關塞道而築,堵死了入蜀之路。

而漢中的陽安口,以及秦嶺通道也被漢軍重兵把守著。即使個別僥倖潛入漢中的細作,也會因為漢中郡無黎庶,而無法掩藏身份被誅殺!

是故,對於心心念念克復中原的丞相諸葛亮,亦然倚仗此利弊,開府治事以來,一直對逆魏示之於弱。

哪怕雍涼羌胡部落屢屢起叛,都堅持偃旗息鼓之勢。

讓逆魏廟堂上下,皆覺得巴蜀已成冢中枯骨,不足為懼。

丞相所謀者,乃是想出其不意,以雷霆之勢長驅入隴右,一戰而下!

因他知道奪隴右,大漢有,且僅有一次機會!

逆魏對比巴蜀而言,國力太雄厚了。

逆魏看似戍守兵力不過的西北,一旦被巴蜀出兵來襲,僅雍涼及關中之地的戰爭潛力,便可於瞬息間再徵得兵卒五六萬!且雍涼及三秦之地,自古漢胡雜陳而民風彪悍,每一名成丁黎庶皆能執刀舞矛。

若事態緊急,半月之內,僅驅雒陽之兵,可得三萬大軍馳援關中!

三個月之內,徵發河東及冀、兗州之兵,可有十萬大軍入關中!

此乃逆魏膽敢對巴蜀,守備空虛的緣由。

不然,聚攏天下七成賢才的逆魏,難道無一人深諳兵事邪?

竟無一人洞悉其中危險邪!

而大漢,丞相將整個巴蜀戰爭潛力悉數掏空,可外出征伐的兵力,不過八萬罷了。

畢竟,漢中郡作為北伐本鎮,至少需要三萬人馬戍守。

且,此還是鄭璞以“畏威不懷德”諫言,大肆遷徙南中部落,以及讓巴蜀豪族子侄募部曲,方有的“兵力強盛”。

此亦是,丞相斷然拒絕,魏延子午谷之謀的緣由。

涸舉國之力,不過得八萬大軍耳!

大漢焉敢將國運,去賭那希望渺茫的一縷勝算?

魏延乃鎮邊之將,所思者乃一戰得失;而丞相乃執國之宰,所思者乃大漢存亡,二人出發點有所不同,所謀亦然不同。

是故,當鄭璞提及,進軍隴右的重中之重,乃是遏制逆魏的援兵時,丞相不由心中欣慰不已。

此子年齒不過弱冠,其眼光卻高屋建瓴,對敵我之勢洞若觀火矣!

已勝卻無數人矣!

大漢不乏忠貞之輩,勇猛之將。

唯獨因偏安一隅,而侷促了觀大局的眼光,匱乏以天下為棋盤的博弈者。

此子心胸若能虛化若谷,縱使我中道不壽,又何愁他日大漢後繼無人?

唉.........

瞬息間,丞相心念百碾,亦悄然嘆了口氣。

不過,待目視鄭璞時,眉目間已有喜色泛起,“子瑾既言及,必然有所思矣。且說說吧,有高見,可遏制逆魏援軍?”

“不敢當高見之言。”

鄭璞連忙拱手,謙虛道,“襲敵者,先慮斷其援軍,乃兵家常理也。想必丞相已瞭然在胸,璞安敢班門弄斧?”

“不過閒談耳,不必拘束。”

果然,丞相聞言,便音容淡淡,“子瑾且言之,看有無拾遺裨益之處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