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很小,一看便至乃郵驛傳遞軍情所用,亦僅寥寥數字,言簡意賅:“逆魏曹丕,七月朝議定論,八月初大徵水軍,今循蔡水、潁水入淮河,將至壽春。”

原來,是魏天子曹丕,第二次親御伐吳了。

莫非,召我來,乃丞相想趁此魏吳攻伐之際,有所謀乎?

看罷,鄭璞將小布帛歸還給馬謖,心隱隱有所悟。

而高座於上的諸葛亮見狀,便出聲輕輕謂之,“子瑾,你有籌畫之能,今逆魏大舉伐吳,我大漢當如何自處?可從中取利邪?且暫作思慮,再試言之。”

頓了頓,又加了句,“嗯,心中何所思,暢所欲言即可,無需顧忌。此間之言,不出六耳之外。”

“諾。”

先拱手作禮,鄭璞不假思索,便昂首而答,“回丞相,昔日孫吳遣輔義中郎將張溫來和睦,璞便有思逆魏將伐吳之事,今斗膽請言之。”

“善!”

丞相未開口,馬謖便先讚了一聲。

嗯,素來喜軍計的他,早有心尋鄭璞坐論,然近日鄭璞忙碌於糧計夜不歸宿,只好強忍不去打擾。

諸葛亮自然是不會見怪馬謖的。

此時,他亦捋胡含笑,“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域。子瑾有遠慮,可得此謂也。嗯,何所思,且言之。”

“諾!”

再度行禮,鄭璞便開始滔滔不絕。

“璞竊以為,孫吳已歷三世,士庶皆用命,且水師精銳,拒長江天險,昔日曹操尚無法屈之,何況今曹丕邪?逆魏此伐,必無功而返耳。”

“今我大漢式微,當先之急,乃是討南中叛亂,得以合益州之力修繕甲兵,不可輕易動兵。且,璞以為魏吳多爭,乃是彼此相耗,已然有利於大漢矣。不若作偃旗息鼓之態,示之以弱,讓此兩家多爭之。”

“璞以為,彼曹丕者,志大才疏,甫一得位,便連年大動刀兵。兵馬頻動,所賦必多,治下之民必苦之。不若遣些細作,前往關中誘先前漢中及巴中之民,以授田免徵三年賦稅,看能否為國增戶。”

說至此,鄭璞微露笑顏。

“此上之思,以丞相之智,必然已有定論。是故,璞有一思,不知可行否。乃是令人暗通款曲於逆魏新城太守,不期其率眾歸義,但求讓其將商賈限制放寬些許,讓關中戰馬得以流入我大漢。”

曹魏新城太守,便是孟達。

當初他不出兵救關羽,且被劉封所逼,既懼罪又忿恚難當,乃以郡投魏

魏天子曹丕善其姿才容觀,以為散騎常侍、建武將軍,封平陽亭侯。且將上庸、西城和房陵三郡併為新城郡,以他為太守。

“暗通孟子度邪?”

馬謖聽罷,先是詫異出聲,旋即又凝眉而思。

而丞相諸葛亮則是眉毛挑揚,微微詫異後,亦垂目捋胡自思。

於鄭璞到來之前,他與馬謖先前的商論,亦覺得逆魏曹丕不可能建功,且以巴蜀疲敝作不出兵之論。

將鄭璞招來,不過覺得此子頗有才學,想兼多人之言,看無遺漏之處罷了。

卻不想,他竟有思,諫言誘關中之民歸及孟達之事。

誘民歸漢中,倒也不新奇。

關中與漢中為秦嶺所隔絕,尚有陳倉道聯雲棧道、褒斜谷、儻駱道和子午谷入今大漢所控制的漢中郡(不含東三郡)。這些年大漢亦頻頻派遣細作,潛入關中打探軍情及訊息,讓他們誘惑原先的漢中、巴中之民,亦不難。

且,能誘一戶歸來,便是逆魏少一戶,此消彼長。

成與不成,於大漢皆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