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解,隨著胡濟的致歉而告終。

甫一來相府任事的鄭璞,性情再剛愎,亦不可能為此事大動肝火。

避席不接禮、口自謙遜兩句,此事便過去了,讓主薄署內又是寂靜的各自忙碌。

只是氛圍卻是有了些不同。

鄭璞依舊心無旁騖,專心致志的署糧計之事。

而其餘那些主薄,卻是在批註完一案牘時,偶爾亦會側頭瞥一眼顧來。

眼眸之中,有類似於詫異、新奇或匪夷等情緒一閃即逝。

時光於專注中,疾速流逝。

不知覺,夕陽已偏西。蒼穹上白雲蒼狗盪漾起寂靜金色,原先流淌于山巒的晚霞彩衣,亦籠罩住相府,延伸入主薄署來。

偌大的署屋內,此刻僅剩下胡濟與鄭璞二人。

不同的是,鄭璞依舊俯首於案,目不斜視,奮筆不停。

而胡濟卻是早已隔筆於案,原先鋪展的案牘竹簡,亦已收攏完畢。

此刻的他,正側頭捋胡,含笑目視著鄭璞。

好不閒暇。

少時,鄭璞擱下筆,將計量完畢竹簡捲起擱置一側,正欲取另一卷時,似是隱隱有所覺,側頭往胡濟目顧而來。

見胡濟如此作態,不由微愕。

“哈哈,子瑾任事,當真專注!”

先是迸發一陣笑聲,胡濟起身,衝著鄭璞頷首,“子瑾,暮色將至,今日署公畢,且隨我去用餐吧。”

“好。”

顧看了下空空如也的署內,鄭璞不由失笑,頷首而應。

亦是先將案几收拾整齊,才起身。

“唉,若人人皆如子瑾,又有何事可稱瑣碎邪?”

卻不想,胡濟兀自駐足,目光頻頻,在自己與鄭璞計量完畢的竹簡堆來回打量,長聲嘆息。

嗯,鄭璞計量完畢的竹簡,乃是他的三倍,且有餘。

“年少者,不可事事皆順;年壯者,不可碌碌而閒;年老者,不可諸事逆耳。”

文縐縐的扯了句,鄭璞嘴角含笑,口稱謙遜道,“胡主薄,且莫再誇我,免得小子得志而妄自尊大矣!”

“噫!子瑾此言,當真發人深醒!”

當即,胡濟聽罷便拊掌而贊,自垂首作喃喃少許後,又昂首目光灼灼,笑逐顏開,“哈,今與子瑾共事,安知孔夫子‘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