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蕤的侄子橋嶷和無數的柴桑將士當然不是白白犧牲,橋蕤和楊證等人當然也不是白白費心勞神,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不惜一切代價的把一大半的荊州主力拖在小天池山戰場上,讓我們來看一看荊州水師這邊的情況吧。

為了便於展開兵力攻城,八萬荊州軍有六萬駐紮到了柴桑西面十里處的開闊地帶,留下了兩萬軍隊在水寨看守船隻,隊伍由荊州水師副都督張允統率,近三個月的攻城大戰裡,劉琦僅調動張允隊伍參與攻打城兩次,還都只安排的是輔助任務,並沒有讓張允隊伍過於參與攻城消耗戰,為的也是儲存這些水手、舵手、操帆手和槳手等水戰技術性兵種力量,預防徐州水師從下游來援,所以近三個月的戰事裡,張允隊伍的兵力消耗一直不大,截止到二月二十四傍晚為止,消耗的兵力加在一起還不到千人。

也就只是截止到二月二十四這天的傍晚了,當天夜裡,因為荊州大將劉虎順利攻入柴桑西門的緣故,見柴桑城破在即,張允也就立即派出了蔡中率軍三千出擊,攻打柴桑北門搶功勞,結果讓張允和蔡家兄弟欣喜若狂的是,少許柴桑守軍可能是因為發現城破在即,竟然也開啟了柴桑北門出城逃命,蔡中隊伍攻入柴桑城內大肆搶掠,張允聞訊趕緊又親自率軍六千來搶功勞,不顧一切的殺入城內,又是搶劫又是撈功,拼命的深入柴桑城池內部,挺進的速度簡直比先行入城的劉虎隊伍還快。

如此一來,張允和蔡中的舉動當然是白白便宜了柴桑守軍,當柴桑守軍在城池東南角點燃大火時,凜冽的東南風把烈火吹向柴桑西北一帶。首當其衝的就是倒黴的劉虎與張允、蔡中的隊伍,熊熊烈火與滾滾濃煙中,張允和蔡中麾下那些最難培養水師技術兵鬼哭狼嚎,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自相踐踏,死屍山積,被烈火燒死燻死不計其數,為了奪路活命拔刀自相殘殺而死者也不在少數。同時因為張允和蔡中的隊伍優先執行入室搶劫的任務,被烈火封鎖在室內活活燒死計程車兵數量,實際上還遠在其他的荊州隊伍之上。

順便說一句,其實把荊州大將劉虎撞下戰馬、踐踏而死的荊州隊伍,恰好就是蔡中麾下的敗兵隊伍。在濃煙中他們即便明知道騎馬者必是自軍大將,但是為了搶得逃命隊伍,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把劉虎掀下戰馬,幾十只大腳輪流踐踏,生生把劉虎踩死在了亂軍中。

結果,當張允和蔡中好不容易僥倖逃出柴桑北門時,他們帶進城的九千士兵已經不到了五千人。且大都帶傷不少人還傷亡不小,同時蔡中也在混亂中被烈火燒傷了手臂。因為貪功闖了大禍的張允和蔡中吃過虧上過當,害怕劉琦又乘機大做文章,拿這個藉口要他們的腦袋——這事劉琦也幹得出來。所以也不敢向劉琦稟報自軍損失情況,只是趕緊收兵回營,期盼著能多有一些軍隊從其他城門逃出柴桑回營歸隊,多少減輕一些自己的罪過。

二十五白天的正午。蒯越派人來詢問張允隊伍損失時,張允和蔡家兄弟也藉口傷亡還沒來得及統計出來。沒敢向蒯越使者立即說明實情,只說等收攏了失散士兵統計了準確情況,然後再向中軍大營稟報情況,導致劉琦和蒯越都對水師營寨的情況不明,沒能及時調動軍隊補強水寨,暫時瞞過訊息的張允則與蔡家兄弟緊張商量對策,緊張害怕得惶惶不可終日。

也因為被這件事分了心神的緣故,張允和蔡家兄弟又忽略了更加重要的一個軍情,那就是他們派去長江偵察敵情的十五條斥候小船,至今沒有一條返回水寨報告下游情況!不過對張允和蔡家兄弟而言還好,他們很快又收到了劉琦從大營調兵去廬山增援的訊息,見天色即將傍晚,為了掩飾在柴桑城中的巨大傷亡,張允和蔡家兄弟趕緊派人向蒯越請令,主動請纓帶兵去增援劉琦攻打小天池山,想借著攻山戰事謊報一些傷亡,扯平柴桑城中的傷亡數字。

蒯越並沒有犯糊塗接受張允和蔡家兄弟的請求,只是命令張允和蔡家兄弟繼續守衛水寨,嚴密監視長江下游的動靜,結果也這才讓張允和蔡家兄弟想起,自軍派到下游去的斥候偵察船沒有一條回來報告情況的極不正常情況,接著張允和蔡家兄弟怕擔責任,也沒敢向蒯越報告這一異常,只是趕緊又派了一些斥候船東下偵察,然後聚在一起繼續商量如何掩飾柴桑城中的不必要慘敗。

商量到了近二更都沒有商量出一個頭緒,又聽說劉琦攻山順利,已經成功攻上了小天池山的山頂,張允和蔡家兄弟也沒了辦法,只得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思,得過且過的一起倒頭睡覺。然而就在張允回到自己的寢帳休息時,一名荊州士兵卻跌跌撞撞的衝到了他的寢帳前,張允的衛士趕緊把他攔住,一起喝道:“來者何人?擅闖都督休息寢帳,不怕殺頭嗎?”

那名荊州兵停住了腳步,喘著粗氣,用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嗓子,語氣無比絕望的吼叫道:“都督!徐州賊軍的水師來了!徐州賊軍的水師主力來了!已經進了鄱陽湖,距離我們水寨已經不到三十里!鄱陽湖湖口那邊,密密麻麻全是徐州賊軍的水師戰船,一眼望不到頭!”

“鐺”一聲,張允剛從頭上取下的頭盔落地,一張還算英俊的小臉頓時變得比死人還白。

兩柱香時間後,張允信使用足以跑死馬的速度衝進了荊州軍主力營寨,向正在中軍營帳中等待攻山訊息的蒯越報告了這一噩耗,蒯越手裡的毛筆頓時摔在了案几上,把一塊上好白絹塗出大片漆黑,蒯越和旁邊的鄧義等荊州文武,臉色卻比那片墨汁還要黑上三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蒯越信使的戰馬因為在山路上疾馳。不慎失足折斷了馬腿,蒯越信使也摔下了戰馬磕破了腦袋,惹得山路兩旁的荊州將士鬨堂大笑,但蒯越信使卻連臉上的血都來不及擦去,掙扎著爬起來,又磕磕碰碰的衝向劉琦的帥旗所在,看到蒯越信使這副模樣,兩旁的荊州士兵笑聲也逐漸消失,一種不詳的預感。也一下子籠罩到了每一名在場荊州將士的心頭,“出什麼事了?”

又過了片刻,蒯越信使滿臉是血的衝到了劉琦面前,帶著哭腔稟報了徐州主力已經來援的訊息,收到這個噩耗。正為已經攻下小天池山而得意洋洋的劉琦,臉色也一下子變成了灰色,死人那樣的灰色,旁邊的荊州諸將也個個面如死灰。足足過了五分鐘,劉琦才失魂落魄的說道:“楊證他不是說,徐州賊軍主力,最快也要到明天傍晚才能抵達柴桑戰場麼?怎麼現在就來了?”

接下來就發生了朋友們都知道的事了。在已經徹底擊潰柴桑守軍的情況下,在距離全殲柴桑守軍只差最後一點時間的情況下,也在黃忠隊伍距離橋蕤只差十幾步的情況下,荊州軍隊伍瘋狂敲響了鳴金銅鑼。拼命喊出了退兵命令,在山下集結的所有荊州隊伍,也立即全速的衝向三十多里外的水師營寨救援。劉琦則孤零零的站在自己的帥旗下,任由山風吹動自己的衣袍。吹起自己散亂的頭髮,表情茫然。口中喃喃,“難道,他又在騙我?”

………………

現在來看看徐州水師主力的情況吧,在進入了鄱陽湖後,因為沒有碰到荊州水師一舟一船攔截的緣故,性格謹慎的魯肅一度懷疑荊州水師在鄱陽湖中佈置有埋伏,還派出了大量斥候小船四下偵察情況,直到擔任前鋒的蔣欽派人送來訊息,說是發現荊州水師主力船隊都在柴桑碼頭附近集結,荊州水師隊伍也在匆匆登船準備作戰,魯肅才明白自己的運氣來了,重創荊州水師的機會到了。

儘管不明白自己的運氣為什麼如此之好,會在抵達柴桑戰場時能碰上荊州水師幾乎毫無準備的情況,魯肅還是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命令全軍立即突擊荊州水師船隊,也命令前鋒蔣欽隊伍不惜代價的突擊荊州水寨,不給荊州水師編隊出港的機會!而頒佈了這兩道命令後,魯肅才終於想起一件大事,喃喃道:“難道橋蕤和楊證那小子要我通知他們援軍抵達的準確時間,就是為了給我創造這個機會?可是柴桑城的方向,沒看到攻城時的火光啊?”

擔任前鋒的蔣欽也在狐疑柴桑方向毫無動靜這個問題,但是戰機稍縱即逝,蔣欽也顧不得去考慮那麼多了,不等魯肅的命令送來,無比熟悉這一代水文航道的蔣欽就已經下令隊伍全速衝擊,張帆搖櫓,藉著凜冽東南大風以飛一般的速度衝向荊州水寨,可憐的張允和蔡家兄弟只組織起七八十條戰船和數百小船迎戰,由張允親自領了硬著頭皮開啟水門出寨迎戰,想要暫時攔住徐州水師,為後軍集結登船出戰爭取時間。

前面說過,蔣欽統領的鄱陽湖水師有大小戰船近一千二百條,這次擔任前鋒自然也是統率大部分的本部兵力出戰,所以當兩軍相遇時,原本實力處於絕對下風的蔣欽隊伍,卻一下子變成了實力佔據絕對上風,幾乎是在眨眼間就吞沒了匆忙出戰的張允隊伍,接著佔據風向之利的徐州軍自然是立即火箭齊發,數以千計的火箭如同蝗群一般籠罩到荊州水師船上,霎時間引燃了許多荊州水師的戰船蓬帆,匆忙迎戰的荊州水師卻只射出寥寥可數的少許火箭,對徐州水師幾乎是毫無威脅,同時即便是普通的弓弩數量,以遠遠及不上徐州水師的弓弩數量。

這個時代的水戰是以弓弩為先,不明敵情的蔣欽在己眾敵寡的情況下,也沒敢立即發動近舷戰,只是命令戰船艨艟一字排開,以強弓硬弩對著張允船隊一通亂射,江面上箭弩來往如雨,中箭而倒者不計其數,但射著射著,手裡拿著原始望遠鏡的蔣欽就發現情況不對了,因為蔣欽很清楚的看到,對面這支敵人船隊中。明明就打著主將張允的帥旗,而且張允乘坐的旗艦也已經被自軍的火箭引燃,但是上游不遠處的荊州水寨中卻楞是再沒有一條戰船出來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