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士答應,又過了不少時間,滿身枷鐐的陳宮終於被押進了呂溫侯房中,看到呂溫侯面前的滿地酒罈。蓬頭垢面的陳宮習慣的皺了皺眉頭,張嘴想要勸說,但話到嘴邊又強行閉上。呂溫侯朦朧醉眼看到陳宮這副模樣,便冷笑問道:“怎麼著?今日不勸吾戒酒了?”

“主公心中煩悶,借酒澆愁,宮不敢再勸,只求主公善保虎軀,莫要被酒色誤了身體。”人在屋簷下,陳宮總算是說出了一句讓呂溫侯順耳的話。

“坐吧。”呂溫侯嘆了口氣,叫衛士給陳宮安排了一個位置,然後問道:“說吧,想見我有什麼事?”

“主公,宮在獄中聽聞,今日曹操奸賊親自到城下招降主公,主公答應兩日之後給曹賊答覆,敢問主公,不知可有此事?”陳宮開門見山的問道。

“在牢獄裡訊息還這麼靈通,有,怎麼了?”呂溫侯哼道。

“主公,萬萬不可降曹啊!”陳宮趕緊向呂溫侯雙膝跪下,含著眼淚磕頭說道:“曹賊詭詐奸險,心如蛇蠍,主公若是降他,將來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啊!”

“死無葬身之地?!”呂溫侯的臉色又開始有些鐵青了,怒喝道:“曹公招降之意甚誠,不僅承諾將不殺害於吾,還將與吾聯手剿滅天下群賊,汝為何危言聳聽,無故中傷曹公善意?”

“主公,難道你忘了句陽之戰嗎?”陳宮痛哭流涕,哽咽說道:“句陽大戰,曹賊答應主公求和之時,口中許諾如何動聽,又如何誠懇?可是讓主公鬆懈之後,曹賊又是如何對待主公?連夜劫營!主公,前車之鑑在前,難道主公你還要重蹈覆轍嗎?”

陳宮這話終於提醒了可憐的呂溫侯,被陶副主任和曹老大聯手反覆折磨的可憐呂溫侯也總算想起來,自己的軍隊由盛專衰,一步步走向覆滅,起因不是別的,就是因為自己輕信了曹老大的承諾,被曹老大偷襲得手,一戰大傷元氣!想到這裡,呂溫侯總算是有些冷靜,但還是不服氣的說道:“就算曹賊素來言而無信,又有什麼?我率軍歸降於他,他若敢食言害我,今後還有誰敢歸降於他?”

“不錯,主公如果率軍歸降曹賊,曹賊確實不敢直接殺害主公。”陳宮大力點頭,又道:“可是以曹賊的奸詐,主公歸降之後,他一定會收繳主公的兵權,封主公一個閒職養起來,讓主公你永無出頭之日!到了那時候,主公你既無兵也無權,完全就是曹操奸賊的砧上魚肉,不要說東山再起了,就是稍有動作,曹賊也會毫不猶豫的立即下手,把主公你滿門誅殺!呂伯奢的教訓,主公難道你忘了?!”

呂溫侯騷動的心思終於冷靜了下來,心說是啊,我投降了曹賊,如果曹賊完全收繳了我的兵權怎麼辦?到時候,我想象之前對董卓對丁原那樣動手,沒兵沒權怎麼動手?難道真要給曹賊當一輩子的奴才。一輩子給他磕頭行禮?

見呂溫侯神色鬆動,陳宮趕緊又說道:“主公,如果你真有意率眾投降,不如去向陶應投降,這樣才可以確保主公性命無憂,同時主公也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向陶應小賊投降?”呂溫侯又稜起了眼睛,怒道:“向那個落井下石的陶應小賊投降?向一個晚輩投降?!”

“主公。陶應小賊的奸詐歹毒或許不在曹賊之下,可他絕對不敢殺主公你。”陳宮嚴肅說道:“陶應小賊素來以仁義自居,愛惜名聲。主公你又曾經是他長輩,他若殺你乃大不義,所以主公你去向他投降。他不僅不敢害你,還一定會善待禮敬於你,遠勝過到曹賊麾下忍氣吞聲百倍!”

想到陶應之前對自己的畢恭畢敬,又想到陶應曾經還是自己的女婿,呂溫侯微微點了點頭,追問道:“那如果陶應小賊象曹賊一樣,給我封一個閒職養起來,又如之奈何?”

“這點更無妨。”陳宮飛快答道:“陶應小賊麾下將才不只一般的匱乏,主公若是率眾前去降他,就算主公沒有兵權。對主公忠心耿耿的高順、張遼等人也必然獲得重用,他們兵權在手,主公你還怕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且主公麾下忠勇將士多如牛毛,他們到了徐州軍中,也必然能有不少人能夠出任基層將領職位。只要主公暫且忍耐,待到時機成熟登高一呼,自然是一呼百應啊!!”

已經幹掉過兩個乾爹的呂溫侯終於心動,仔細盤算後,呂溫侯猶豫著說道:“此事太大,需容我仔細計議。”

“主公向女婿低頭。主公確實有失顏面,需要時間才能下定決心,這點陳宮明白。”陳宮點頭,又道:“在下只請主公記住一點,韓信若沒有當年的胯下之辱,就沒有後來垓下的十面埋伏,受封齊王!”

呂溫侯又心中一動,但還是沒辦法立即拉下臉向一個晚生後輩投降,所以猶豫再三之後,呂溫侯還是咬牙說道:“你先回去,容我思量一夜,明日再做決定。”

陳宮無奈,只得磕頭告辭,又被衛士押出了房間,押回大牢繼續關押,呂溫侯則難得起身送行,一直把重鐐在身卻仍然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陳宮送出房門,自己也站在房門前久久長離,心中彷徨不定。

也就在這時候,呂溫侯忽然覺得眼角一花,發現花叢旁邊似乎有人影閃動,厲聲喝問何人時,呂溫侯的小舅子魏續將軍畏畏縮縮的走了出來,到呂溫侯面前行禮問侯。見魏續不在城上守城,呂溫侯頓時大怒,喝問道:“汝不在城上守衛,來此作甚?是不是還想再挨五十軍棍?”

“姐丈明鑑。”魏續趕緊雙膝跪下,戰戰兢兢的說道:“是姐姐傳喚小弟來此的,姐姐她身體偶有不適,傳喚小弟過來探望,小弟擔心姐姐身體,就暫時離開城樓片刻過來探望。姐丈若是不信,可去詢問姐姐。”

“她那裡不舒服?”呂溫侯對家人確實沒話說,不僅不在追究魏續的擅離職守之罪,還關心的問起了小老婆魏氏的身體情況。

“有些咳嗽,不打緊。”這時,走廊拐角處又傳來了女子聲音,緊接著,一個頗有姿色的中年美婦走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的對呂溫侯小心說道:“夫君莫怪,其實妾身也不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傳喚魏續進來,是妾身擔心魏續身上棒傷,又不便去城上探望,故而傳喚魏續回來當面打聽他的傷勢,此乃妾身之過,請夫君責罰。”

“既然是你們姐弟互相關心,那就算了。”呂溫侯一揮手,向魏續喝道:“滾回南門城上去,小心守城,再敢讓曹賊偷上城牆,看我怎麼收拾你!”

“諾,諾。”魏續連聲答應,趕緊連滾帶爬的衝出後院。可是當魏續即將衝出後院時,呂溫侯又心中一動,忙喝道:“且慢,回來。”

魏續又戰戰兢兢的回到呂溫侯面前,請示呂溫侯有何指示時,呂溫侯卻又猶豫了,也不知道過了許久,呂溫侯才終於下定決心,領著魏家姐弟回到房中,取來筆墨寫了一道向陶應乞降的書信,交給魏續低聲吩咐道:“給我安排一個可靠心腹,連夜出城把信送去徐州大營,當面交給陶應!一有迴音,無論何時,馬上來報我!”

“姐丈,你真打算向陶應投降?”可能是過於緊張,魏續的聲音有點顫抖。

呂溫侯點頭,並不說話,神色卻十分堅定。見此情景,魏續不敢再問,趕緊點頭唱諾,拿著書信小心翼翼的出門,後面的魏氏也趕緊說道:“夫君,讓妾身送送他吧。”呂溫侯點頭同意,又順手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