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愷也被自己的語氣激怒。忍不住大聲喝問起來,聽到這句問話,呂溫侯臉色越發鐵青,呂布軍將士則個個嘴巴緊閉,只是在心裡回答。但宋愷還是不肯解氣,又回頭向曹軍將士問道:“請問曹公麾下將士,我家主公陶使君相比,誰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呂布是小人!”無數的曹軍將士轟然回答。

“溫侯!”宋愷又轉向呂布大聲說道:“溫侯,也請你捫心自問,我家主公陶使君待你到底如何?你被我家主公在大澤湖生擒活捉。我家主公放你回去,還歸還了你的赤兔寶馬與方天畫戟,可曾向你提過半點條件?”

“你偷襲徐州,我主陶使君在小沛佈置埋伏,把你三面包圍。只要一聲令下,你就是一場大敗慘敗,可我主還是放了你,有什麼對不起你?”

“兗州糧荒,我主陶使君先後送給你軍糧十八萬斛,錢六十萬。車千乘,布八千五百匹,兵器萬計!又可曾要你歸還半分?”

“即便是這樣!”宋愷越說越是怒不可遏,又放聲大吼道:“即便是這樣,即便溫侯你幾次三番背信棄義,恩將仇報,我主看在翁婿之情的份上,你這次被曹公大軍重重包圍在這昌邑城中,我主仍然不畏艱險,捨死忘生,親率大軍前來救你!可是,你又是如何報答我家主公的?竟然還想設計謀害我家主公,還想貪圖我家主公的徐州土地,拿我家主公的人頭,換取你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狼心狗肺至此,溫侯你叫我家主公如何忍耐?”

“咦?!”城上城下都響起了一片驚呼聲,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向呂布,心說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家好心來救你,你竟然還想害人家?臉色處於鐵青中的呂溫侯也終於莫名其妙了一次,驚叫道:“沒有啊?這次我沒有啊?”

“溫侯,你還想抵賴是不是?”宋愷怒極反笑,從懷中掏出了那封呂溫侯的‘親筆書信’,大聲喝問道:“溫侯,那這封書信,又是從那裡來的?你可不要承認,這封書信不是你的親筆,不是你暗中送給曹公的書信?!”

“我的親筆信?!”呂溫侯徹底傻了,驚叫道:“我那封親筆信,信上什麼內容?”

“信上什麼內容?”宋愷怒吼道:“溫侯,那你是不是要小使當眾把這封書信念出來?讓這裡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狼心狗肺之徒?”

“是那封書信?”呂溫侯還真被唬住,“該不會是我在句陽向曹賊求和那封書信吧?肯定是,不能讓他念!不然我就更沒面子了!”

想到這裡,呂溫侯趕緊大喝道:“放吊籃,宋愷,你把信放進籃子裡,我看是那封書信。”

“我幫你念!”典韋一看樂了,趕緊一把推開宋愷搶過書信,然後扯著絕對不亞於張飛的大嗓門,當著數以萬計的曹呂兩軍將士,用最大的聲音唸了起來,“大漢奮武將軍、溫侯呂布,百拜大漢兗州牧、鎮東將軍孟德公,明公神威,世所罕見,公興兵圍城,布無可抵擋,情願臣服,歸還兗州土地,然兗州窮困,遠不及徐州富庶…………!”

聽到了典韋大聲念出的這道呂溫侯‘親筆’書信,曹老大目瞪口呆之餘,又趕緊回頭去看一旁的夏侯惇,怒喝道:“元讓,難道這封信是你私下偽作,私自派人送去交給陶應小賊的?”

夏侯惇比曹老大還要目瞪口呆,直到曹老大再次追問,夏侯惇才回過神來,趕緊矢口否認道:“非也!主公不許用此計,末將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私自行事啊。”

“那這封信是那裡來的?”曹老大怒吼道:“除了你這個蠢貨。還能有誰會用這麼愚蠢的計策?”

“冤枉啊,真不是末將啊。”夏侯惇大聲喊冤,又萬分歡喜的說道:“不過主公,這條計策好象也不蠢啊,你看,陶應小賊這不是中計了嗎?”

“真的中計了?”曹老大心下狐疑,又猛的心頭一動。再扭頭去看旁邊的劉皇叔時,見劉皇叔雖然不動聲色,但是細眼之中卻盡是歡喜神色。曹老大心中頓時恍然大悟,暗道:“九成九是這大耳賊私下所為!不過,陶應小賊連吾與文若先生精心佈置的圈套都不肯跳。怎麼會中如此粗淺的離間計?難道說,越是狡詐的人,反倒越容易這種粗鄙可笑的雕蟲小計?”

狐疑歸狐疑,但是能讓陶呂兩家徹底翻臉,對曹老大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所以曹老大倒也沒有下令阻止典韋唸誦這封書信,而典韋在這邊大聲念一句,呂溫侯就在城牆上臉色鐵青一分,當典韋唸到呂溫侯向曹老大求借東海琅琊二郡容身時,呂溫侯也終於忍無可忍了。乾脆一把抓起弓箭,拉弓搭箭就是一箭向典韋射了過去,紅著眼睛大吼,“閉嘴!”

“叮”一聲,呂溫侯的羽箭射到了典韋面前的長盾上。不等典韋開口大罵,旁邊的宋愷就已經靈機一動的大吼起來,“溫侯,事到如今,你還想射殺小使?我家主公對你仁至義盡,你竟然還想一再殺害他的使者麼?”

“保護宋愷先生!”典韋也難得聰明瞭一次。一邊抓起長盾裝模作樣的替宋愷擋箭,一邊大叫大嚷著給呂溫侯繼續扣屎盆子,“呂布匹夫,兩國相爭都不斬來使,陶使君曾經是你的女婿,你竟然還想一再殺害他的使者,你到底還算不算一個人?老實告訴你吧,這封信就是我家主公派人送給陶使君的,請陶使君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放屁,我是要殺你!”

呂溫侯血紅著眼睛大吼,但是典韋根本就不給呂溫侯解釋的機會,率領士兵簇擁著宋愷就往回走,宋愷也乘機在長盾後大吼大叫道:“溫侯麾下的將士們,你們都聽清楚了,我家主公實在是忍無可忍,這才與溫侯絕交!昌邑城破在即,溫侯之女卻還在城中,我家主公有吩咐,如果你們誰能保護溫侯之女突圍,我主必有厚報!我主陶使君乃仁義之人,溫侯雖然不義,我主陶使君不能對溫侯之女無情!”

“誰能救出溫侯之女,我家主公定有厚報!定有厚報——!”

“宋愷先生,不要叫了!我軍破了昌邑,呂布的女兒肯定跑不了,你家主公如果想要回她,可以找我家主公去談!”

大吼大叫著,宋愷被典韋率軍架著跑了,呂溫侯卻還在城牆上怒不可遏的大叫,“放箭!放箭!射死這幫狗賊!射死這幫卑鄙狗賊!給我放箭?”

“主公,都已經走遠了,箭射不到他們了。”

陳宮拉住歇斯底里的呂溫侯,滿是埋怨的看了呂溫侯一眼,張嘴想要說話,卻又強自忍住,倒是旁邊的侯成忍不住脫口問道:“主公,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謀害陶使君?搶奪徐州五郡?陶使君都已經這麼對你了,你怎麼還狠得下心,想下這樣的毒手……?”

“啪!”侯成的話還沒有說完,呂溫侯的大巴掌就已經抽到了他的臉上,一巴掌抽得他滿臉開花,兩顆牙齒帶血飛出,然後呂溫侯又鐵青著臉吼道:“那封信是假的!我沒寫過那樣的信!”

侯成捂著紅腫的臉不說話,周圍的呂布軍將士、包括陳宮在內,都是閉著嘴巴不說話。見此情景,可憐的呂溫侯更是狂怒,瘋狂大吼道:“都給我聽仔細了,那封信是假的,不是我寫的?沒有!這次我沒有打算再害女婿!”

還是沒有人說話,但每一個呂布軍將士臉上都清楚寫著——主公你騙別人去吧,你是什麼德行,別人不清楚,我們還能不知道?別說只是女婿了,就是義父你都殺了兩個了!

“為什麼都不說話?”呂溫侯徹底急了,挨個抓起身邊的自軍將士大吼大叫,“為什麼都不說話?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們也認為,那封書信真是我寫的?”

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全都是拼命搖頭,也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意思,惟獨到了呂溫侯抓起陳宮時,陳宮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那封信,真不是你寫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