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絕不相信陶應真的會主動拋棄呂布這麼一條北線的看門狗,但是思慮再三之後,曹老大還是咬牙答應了徐州外交小騙子宋愷的請求,派出一隊士兵把宋愷押到昌邑城下,讓宋愷去與呂布交涉聯絡,宣讀那道有可能存在的絕交書。同時抱著萬分好奇的態度,曹老大少不得率領著曹軍文武官員親臨現場,親眼目睹徐州軍隊與呂布軍的絕交盛景。

得曹老大允許,始終不相信徐州軍隊真會與呂布軍絕交的典韋,得以親自押解宋愷到昌邑城下與呂布見面,在出發前,典韋亮出手中的短戟,惡狠狠的向宋愷說道:“匹夫,看好了,要是你敢耍什麼花招,我一戟飛出,就算呂布近在咫尺也救不了你!”

“典將軍,就連明公都已經相信我了,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宋愷苦笑著問道。

“陶應小賊的走狗,能信才怪!”

典韋哼了一聲,又扭頭去看曹老大神情,見曹老大點頭後,典韋正打算親自押解宋愷出陣,遠處桃子三兄弟也收到了訊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為首的劉皇叔遠遠就大叫道:“且慢!明公且慢!陶應小賊素來奸詐,須防有詐!”

叫嚷著,劉皇叔快步來到曹老大面前,拱手低聲說道:“明公,聽聞陶應小賊使者要到昌邑城下與呂布宣書絕交,依備之見,陶應小賊若是真的中計,有意與呂布絕交,徑直收兵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舉,遣使宣讀什麼絕交書信?此事定然有詐,還請明公慎重而行,勿要再中陶應小賊奸計!”

曹老大看了劉皇叔一眼,語出驚人道:“吾豈能不知其中定然有詐?但吾比你瞭解陶應小賊,陶應小賊確實是一個偽君子,卻又是一個言而有信的偽君子。前番從我營中逃得性命,從孫策手中詐得傳國玉璽,甚至與吾爭奪汝南糧草時。陶應小賊雖然花樣百出,狡計多端,許諾承諾卻從不食言反悔。算是做到了言出必行,一諾千金。陶應小賊不會拿他的信譽開玩笑,吾相信他的使者到了城下,宣讀的必是陶應小賊與呂布匹夫的絕交書!”

“這麼肯定?”劉皇叔萬分驚訝曹老大的胸有成竹,然後劉皇叔又忽然醒悟過來,心中暗道:“難道吾那一計得手了?陶應小賊真的來與呂布匹夫絕交了?”

“陶應小賊若是真的中計,有意與呂布絕交,徑直收兵就是了?”曹老大又瞟了劉皇叔一眼,心中暗道:“真的中計?這幾個字什麼意思?吾遣荀彧去見陶應小賊,行緩兵之計釜底抽薪。此事僅有吾與荀彧知曉,劉備如何知道?”

於是乎,在曹老大和劉皇叔各懷鬼胎的陰差陽錯之下,片刻後,宋愷在典韋的親自率軍押送下。手打白旗走到了昌邑城下的護城河邊上,城牆上呂布也早領著呂布軍文武嚴陣以待,不斷猜測來使身份,但也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從曹軍陣中走出的使者竟然是徐州使者,所以當宋愷在城下大聲自報姓名和身份時,呂溫侯當場就傻了眼睛。忍不住把腦袋伸出箭垛,驚呼問道:“汝是吾婿陶應的使者?”

“回稟溫侯,正是。”宋愷大聲回答,又重複道:“小使姓宋名愷字北安,現任徐州刺史府校事一職,前番假冒溫侯使者誆騙劉備者,也正是在下。”

說著,宋愷又拿出了自己的徐州官員身份令牌交給曹軍士卒,由曹軍士卒送到城下,放進城上放下的吊籃之中,絞上城去給呂布驗看。見令牌無誤,又聽了宋愷的自我介紹,呂布與陳宮等人難免心下更加驚疑不定,呂布又趕緊問道:“宋先生,你既是我婿使者,為何從曹軍陣中而來?賢婿派你來此,是為何事?”

“曹公圍城,若不徵得曹公同意,小使如何能靠近昌邑一步?”宋愷大聲答道:“我主陶使君遣使至此,是有一事須向溫侯稟奏!”

“何事?”呂布趕緊又問道。

“主公命小使向溫侯稟報,曹公為退我主救援溫侯之軍,派遣使者南下我軍大營,請求與我軍罷戰締盟,要求我主不得再救溫侯。”

宋愷大聲回答,還出示了荀彧前日送到陶應面前的陶曹兩軍盟約草稿,當眾大聲朗讀,城牆上的呂布和陳宮直聽得臉青嘴白,還道曹老大的釜底抽薪之計已然成功,徐州軍隊已經與曹軍停戰締盟——所以宋愷才能得到曹老大的允許,到昌邑城下宣讀這份盟約。而旁邊的呂布軍眾將則紛紛破口大罵,大罵陶應背信棄義、見異思遷出賣呂布軍。遠處的曹老大也是滿頭霧水,搞不懂陶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為什麼拒絕了自己的好意後,又讓使者當眾朗讀這份盟約草稿?

“曹操也派了使者去見陶應小賊,行釜底抽薪之計?”劉備更是萬分驚訝,又道:“吾與曹操同時對陶應小賊用計,到底是誰的計策得手?”

這時,宋愷才剛把陶曹兩家的盟約草稿唸完一半,城牆上的呂布就已經忍無可忍的打斷,大吼道:“閉嘴,別唸了!直接說吧,陶應小賊是否已經答應了與曹賊締盟,準備與曹賊聯手攻打這昌邑城?”

“溫侯差矣。”宋愷大聲答道:“溫侯是我家主公的岳丈,世上豈有女婿勾結外人坑害岳父之理?我主陶使君乃仁義道德之人,又豈能行此悖逆人倫之事?我主遣小使拜訪曹公,便是來拜謝曹公好意,拒絕曹公的締盟之約,絕不聯手曹公冒犯溫侯!”

說著,宋愷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那份陶曹盟約的草稿撕得粉碎,當眾拋入風中。見此情景,又聽到宋愷這樣的話,絕大部分不知內情的曹軍將士難免都是咆哮如雷。對拒絕曹老大好意的徐州軍隊破口大罵,城牆上的呂布軍將士則是歡呼雀躍,對陶應感激到了極點,呂布更是喜形於色,一邊趕緊安排人手準備出城去救宋愷之餘,一邊又高聲叫道:“宋愷先生,那曹賊又是如何說?”

“溫侯無須關心曹公的反應。小使的話還沒有說完!還有一事!”宋愷又大聲叫道:“我主陶公命小使知會溫侯,鑑於溫侯長期以來背信棄義,反覆無常。言而無信,又欲勾結外人謀害我主陶公諱應,吞奪我主基業徐州五郡!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我主命小使通告溫侯,自即日起,陶呂絕交,永無反覆!”

昌邑城牆上的呂布軍將士歡呼聲戛然而止,曹軍將士除了早有心理準備的曹老大之外,也個個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陶應真會信守承諾,真的在昌邑城下宣佈與呂布絕交。而最震驚當然是呂布本人,難以置信的驚叫道:“宋愷先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陶應是我女婿。為何要與我絕交?”

“溫侯,我主陶使君為何要與你絕交,原因你心裡最清楚!”宋愷大聲斥責道:“溫侯,請你解釋一下,當年大耳賊劉備把你拉進徐州攪局。你與劉備締結的是什麼樣的盟約?你是否與劉備約定聯手消滅我軍,平分徐州五郡?請溫侯如實回答,是否有這份盟約?!”

城上城下兩軍將士的所有目光都轉到了呂布身上,呂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半晌才硬著頭皮答道:“是有這份盟約,不過那時候我還沒有與陶使君締盟。也還沒有答應把女兒許給陶使君,與劉備締結這樣的盟約,有什麼不對?”

“既然溫侯說沒有不對,那我軍也可以不計較這份盟約。”宋愷點頭,又大聲問道:“那麼再請問溫侯,我主與你締盟之後,你也答應把女兒許給我家主公之後?你為何又答應與袁術暗中締盟,南北夾擊我軍,以泗水和祖水為界,平分徐州土地?信使誤傳訊息,讓你知道我軍在淮陰慘敗,你覺得有機可乘,馬上出兵偷襲徐州,可有此事?”

呂溫侯臉上更掛不住了,呂布軍將士也個個顏面無光,後悔跟了這麼一個不要臉到了極點的主公,曹軍將士和更遠處的袁紹軍將士則幸災樂禍,無不心說你呂布狼心狗肺到了這地步,也難怪你女婿也要和你翻臉。

躊躇了許久,呂溫侯只得厚著臉皮大聲說道:“絕無此事!絕無此事!我那次出兵,是聽說徐州南線告急,準備增援徐州,幫吾女婿擊退袁術——吾婿陶應,也在小沛城外說過,感謝我提兵救他。”

曹軍隊伍中響起一片噓聲,押送宋愷的曹軍典韋更是放聲狂笑,“原來呂溫侯是為了救徐州啊?宋愷先生,你相信這樣的話嗎?”

“既然我主說過這樣的話,那我軍也可以當做溫侯是去救徐州,不以計較。”宋愷再次點頭,又大聲說道:“第三次請問溫侯,你從我徐州借走無數錢糧武器之後,我主陶使君僅僅只向你借了兩員大將和兩百士兵幫助練兵,為何期限未滿,溫侯就迫不及待把他們召回兗州?又食言反悔,拒絕擬行盟約,再借兵將助徐州練兵?”

曹軍將士幸災樂禍的聲音更大了,呂布軍將士卻紛紛羞愧的低下了腦袋,尤其是那些曾經到過徐州的陷陣營將士,更是有不少人流下了委屈的淚水,呂溫侯則手足無措,好不容易才在陳宮的低聲提醒下,大聲叫道:“誤會,那是誤會,那是我誤中了曹賊的離間詭計,誤聽了謠言,所以才……。”

“好吧,就算溫侯是中了離間計,也是誤聽了謠言。”宋愷冷笑,再一次大聲問道:“第四次請問溫侯,我主派遣使者倪環持書去與你聯絡,質問你為何毀盟背信,你為何親手將使者倪環殺害,又撕毀我家主公書信,還喊出了讓女兒與我家主公解除婚約的話(許汜的告密)?繼而又遣使曹公,要求與曹公停戰言和,掉轉刀鋒來攻徐州,請問溫侯,可有此事?”

“我可以做證,有這事!”典韋一蹦三尺高,大吼大叫道:“當時呂布的使者拜見我主曹公時,我就在旁邊陪伴。我可以拿我的項上人頭擔保,確有此事!”

曹軍隊伍的噓聲驚天動地,呂布軍將士個個都無地自容,呂溫侯則乾脆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羞憤之下,呂溫侯差點就想揮師衝出城去,把這個當著萬人之面譴責自己的宋愷一戟刺死!後面的曹老大也連連點頭。心說陶應小賊的也真能忍耐,如果換了是我,怕是早就忍無可忍了。

“溫侯麾下的將士們。請問你們,我家主公與呂溫侯,誰是君子?誰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