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國玉璽沒在我們手裡!”周瑜繼續替孫策狡辯道:“孫老將軍攻破洛陽之時獲得傳國玉璽,全是袁紹老兒造謠生非。”

“孫策小兒,看來我真是看錯你了。”陶應搖頭,大聲說道:“孫策小兒,看來你不僅是無君無父之徒,更是無情無義之輩,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花言巧語的抵賴做甚?”

“孫策小兒,你仔細看看我嚴陣以待的徐州大軍,回頭看看你的將士,再想一想你在曲阿的高堂老母,兄弟姐妹。”陶應指著孫策大聲說道:“我的五架投石機最多隻要轟擊三個時辰,你在山頂上的將士,就將盡數化為齏粉!我知道,他們大部分都是你父親留下的舊部,也是你忠心耿耿的核心將士,現在你落魄至此,他們都對你不離不棄,誓死相隨,忠義之心,感天動地!如果你為了一己私利,竟然要他們盡數喪身石彈之下,你於心何忍?”

“你再想一想你遠在曲阿的孃親和弟弟、妹妹。”陶應又動之以情道:“她們正在等著你回去,絕不想聽到你戰死沙場的噩耗,你如果死了,她們怎麼辦?你是長子,也是兄長,人生三大不幸,少年喪父,中年喪偶,老年喪子,難道你想讓你的孃親白髮人送黑髮人,中年喪偶之後,又老來喪子?你又忍心你年幼的弟弟妹妹被他人欺凌,被他人凌辱,你這個應該保護他們、疼愛他們的兄長不在了,他們怎麼辦?你就能狠得下這個心?”

孫策不說話了,看看身後衣甲襤褸、蓬頭垢面的忠誠將士,又想起遠在曲阿的母親弟妹,孫策的眼中不由有一點光芒閃動。

“伯符將軍,你想一想吧。”陶應又改了口吻,嘆息著大聲說道:“我真的是敬你是一位英雄,也欽佩你百折不撓的勇氣,同時我更害怕你狗急跳牆,毀了大漢天子的傳國玉璽,所以才主動提出如此優惠的條件!你如果繼續執迷不悟,繼續要拉著這麼多忠心耿耿的將士為你陪葬,忍心讓你的孃親倚門悲泣,人心讓你年幼的弟弟妹妹孤苦伶仃,遭受無數苦難屈辱,那我也無計可施,只能下令投石攻山了。”

孫策眼角終於滲出了淚水,兩滴晶瑩淚水緩緩滑落憔悴臉頰,心中也開始動搖起來。

“孫策小兒,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陶應身邊忽然響起尖銳女聲,被陶副主任真情言語打動的林清小丫頭帶著哭腔尖叫起來,大罵道:“我在徐州的時候,就聽說你是一個少年英雄,還常常在書呆子面前替你說話,說書呆子不如你!可我現在才明白,我錯了,書呆子比你強一百倍!”

“因為……。”林清小丫頭終於哭了出來,大哭說道:“因為我以前也有一位兄長,但他不幸在黃巾之亂的時候戰死了!他的死訊傳回徐州時,我娘當場哭昏了過去,我也哭得流不出眼淚,因為我知道,我的哥哥沒了,我那個悄悄給我帶糕點帶橘子的哥哥沒了,再也回不來了,再也沒人教我騎馬了,也沒人教我練武射箭了……。你為了你自己,你就不想想你弟弟和你妹妹的感受麼……?”

說到這裡,感情豐富的林清小丫頭已經是哭得梨花帶雨,死去活來,帶動了身邊的不少徐州士兵也流下了英雄淚,山頂上的孫策軍將士更是熱淚盈眶,泣不成聲。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都轉向了四輪小車上的孫策…………

孫策淚流滿面的站了起來,不用任何人攙扶的自己站了起來,沙啞著嗓子,用自己最大的聲音說道:“陶公子,如果我把傳國玉璽交給你,你能兌現你的承諾嗎?”

孫策傷重無力,說話聲音不大還帶有沙啞,遠處的陶應自然聽不到,旁邊的周瑜、程普、黃蓋和朱治等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也一起嚇得魂飛魄散,爭先恐後的跪下大吼說道:“少將軍,不能啊,傳國玉璽,是老主公用命換回來的天賜國寶啊!”

“一塊石頭而已。”孫策淡淡說道:“為了那塊石頭,我父親已經死了,我不能再為了這塊石頭,讓這麼多忠心耿耿將士的白白送死了。公瑾,替我喊話。”

程普和黃蓋痛哭失聲,周瑜更是大哭不肯,孫策大怒,連踢了周瑜兩腳威逼,周瑜才站起身來,哽咽著大喊道:“陶公子,伯符讓我問你,如果他交出傳國玉璽,你能兌現承諾,放我們過江嗎?”

喊完了,恨陶應恨到了骨髓裡的周瑜也想噁心陶副主任一把,又自己做主補充了一句,大喊問道:“還有,你拿到傳國玉璽之後,是否不會自己私匿,真的歸還大漢天子?”

陶應面無表情,順手從旁邊的徐盛箭壺裡抽出一支羽箭,高舉過頭,大聲說道:“寧教天下人負我,休教我負天下人!蒼天在上,徐州三軍為證,孫伯符將軍交出傳國玉璽之後,倘若陶應背信棄義,不放孫伯符將軍及其麾下將士過江!陶應拿到傳國玉璽之後,如果不將璽送還大漢天子!陶應有如此箭!死於刀劍之下,天厭之,地棄之!”

吼叫完了,陶應將羽箭一折兩斷,然後奮力摔到前方,大吼道:“伯符將軍,在下已經對天明誓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鴉雀無聲的等待中,片刻後,無名石山之上,忽然響起了一片哀哭之聲,緊接著,白髮蒼蒼的黃蓋雙手捧著一個硃紅小匣,跌跌撞撞,步履踉蹌的走下了石山。得陶應命令,徐盛單獨上前,從老淚縱橫的黃蓋手中接過了這個硃紅小匣,送回到陶應面前。

眾目睽睽之下,陶應並沒有立即去接那個硃紅小匣,而是先讓徐盛捧匣站定,對著硃紅小匣雙膝跪下,行了跪拜之禮,然後陶應才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雙手接過硃紅小匣,開啟一看,匣中果然盛有一枚玉璽,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傍缺一角,以黃金鑲之;上有篆文八字雲——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陶應將那枚傳國玉璽雙手舉過頭頂之時,嚴陣以待的徐州將士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了山崩地裂的歡呼之聲,石山頂上,卻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悲痛號哭聲音。

待到徐州將士歡呼雷動,陶應將傳國玉璽重新裝入匣內,然後大聲喝道:“三軍聽令,解除包圍,撤回廣陵!給孫伯符將軍留下兩條大船,五百斛糧草!”

“諾!”徐州將士歡呼答應。陶應又轉向了石山,大聲喊道:“伯符將軍,天地為證,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最堅定的盟友了!望你言而有信,他日你成龍上天,切勿忘記今日盟約!”

孫策含著眼淚點頭,讓周瑜替自己答應,然後陶應掉頭就走,率領徐州三軍將士撤往廣陵,同時遵守諾言,讓徐州水師給孫策留下兩條戰船和五百斛糧食,另外就是解除了水面包圍,徐州水師全部駛向下游的海陵港,讓開航線,任由孫策殘軍撤往長江南岸。

徐州大軍撤得很快,轉眼就撤到裡數里之外,孫策軍上下則無不號哭落淚,哀痛今日被迫獻璽之辱,孫策卻已經不再哭泣,只是呆呆的看著撤走的徐州軍隊,那枚孫堅用命換來的傳國玉璽,也不斷在孫策眼前浮現。許久後,孫策終於喃喃說了一句,“父親,請恕孩兒不孝,孩兒無能,沒能保住,你用命換來的傳國玉璽……。”

“少將軍,陶應小兒走遠了,我們下山吧。”程普在旁邊輕聲說道:“請少將軍放心,失去的東西,我們一定會為你加倍的奪回來。”

孫策緩緩點頭,同時閉上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剛才做出的艱難決定,程普和周瑜等人則指揮士兵抬車下山,準備登上徐州軍隊留下的兩條老舊戰船,渡江南下,去曲阿投奔孫策的母舅吳景。可是士兵抬著孫策走了不到十步,山頂上卻忽然響起了士兵的驚叫聲音,“少將軍,程老將軍,你們快看,大江的上游來了一支船隊!”

程普和周瑜等人驚訝回頭,孫策也猛然睜開眼睛,扭頭去看長江的上游方向,果不其然,長江的上游方向,忽然駛來了一支相當龐大的船隊!而此刻風向已變,由東南風變成了西北風,順江而下的船隊全部張帆而行,所以孫策、程普和周瑜等人很快就難以置信的看到,那支龐大船隊的所有戰船之上,全都迎風飄蕩著‘袁’字大旗!

“怎麼是袁術的船隊?”孫策先是不敢相信,然後,孫策心頭一跳,一下子就什麼都明白了,明白陶應為什麼在穩操勝券的提出談判了,在只要持續投石几個時辰就可以把自軍全殲的情況下,陶應為什麼要好心的停止進攻了,為什麼要答應用傳國玉璽交換,放自己這幾百殘兵敗將過江了…………

明白了這些後,孫策一下子從四輪小車上跳了下來,指著飛快撤往北方的徐州大軍,撕心裂肺的瘋狂大吼…………

“陶應小兒!你這個奸賊!奸賊——!天下第一鉅奸!天下第一的鉅奸惡賊————!”

狂吼完這句發自肺腑的話,其實可以打下江南九郡八十一州、卻不幸在出道第一戰中碰上了陶副主任的孫策將軍,江東小霸王孫伯符將軍愧怒交加,急火攻心,口中狂噴出幾股黑色鮮血,一個踉蹌摔下山去,山路上計程車兵大哭著把他扶住時,孫策將軍卻已是口中血流不止,氣絕而亡。

“少將軍——!”程普和黃蓋撲了上來,抱著孫策的屍身哭昏於地。

周瑜沒有哭,也沒有去抱孫策的屍體,只是呆呆的看著越來越遠的徐州大軍,看著越來越遠的君子大旗,許久後,周瑜忽然慘然一笑,接著笑得越來越開心,接著瘋了一樣的大笑,狂笑大吼道:“君子軍?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是偽君子吧?!是陰損狠毒壞吧?!是坑蒙拐騙偷才對吧——?!”

周瑜抬臉看天,大笑著瘋狂嘶吼,“陶應奸賊!不報此仇,我周瑜誓不為人——!伯符,你的英靈,請慢走一步!我周瑜對天發誓,一定要把陶應小兒,送來給你做伴!我要燒一個陶應小兒,送下地府給你做伴————!”

大笑吼叫到了這裡,晶瑩淚水,終於湧出了周瑜的雙目,晶瑩淚水之中,竟然還夾雜有絲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