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豹家裡出來時,時間已經是夜裡的二更過半,見天色已晚,疲憊不堪又已有幾分酒意的陶應放棄到城牆上協助陶基巡視城防的打算,領上至今還不能叫全名字的幾個隨從,打著呵欠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剛進到大門,陶應忽然一人攔住,陶應仔細一看時,見這人四十來歲年紀容貌清癯,正是自己便宜老爸陶謙的頭號貼身心腹兼丹陽同鄉帳前都尉曹宏,陶應正要拱手行禮,曹宏一把攔住,低聲道:“公子不必多禮,是主公讓末將在這裡等候你的,主公讓你回府之後,立即到後堂見他。”

“父親還沒休息?他病情剛愈,則平將軍怎麼不勸父親早些休息?”陶應驚訝問道。

“勸了,但主公不聽,說是一定要等公子你回來。”曹宏低聲回答,又催促道:“公子,還是早些去見主公吧,都快三更了。”

陶應猜到陶謙這會還在等自己肯定是有大事,所以陶應也沒有多說什麼,跟著曹宏就直接進到後堂,又一直來到了陶謙的臥房中。

陶謙的臥房裡盡是藥味,僅點有一盞油燈,陶謙盤腿坐在床上,身邊僅有兩個使女服侍,經常陪伴在陶謙身邊的陶商則不見蹤影,顯是已經回房休息去了。見陶應進來行禮,已經等了不少時間的陶謙露出些微笑,也不讓跪在面前的陶應起身,向兩個使女和曹宏吩咐道:“你們且先出去,吾要與吾兒單獨談話,則平,你守在門前,勿讓他人靠近。”

曹宏和使女答應,一起躬身退出臥房,在門外將房門輕輕關上,陶謙咳嗽了兩聲,又向陶應吩咐道:“明武,起來吧,過來,給為父捶背。”

陶應答應,起身坐到陶謙旁邊,一邊小心為陶謙捶背,一邊滿是歉意的說道:“父親恕罪,孩兒實在不知父親還在等待孩兒,不然的話,孩兒早就回來了。還有,天這麼晚了,父親體弱多病,為何不早些休息?”

“不礙事,曹兵退了,為父的病就好了大半了。”陶謙咳嗽著搖頭,又微笑問道:“曹豹將吾兒請去家中赴宴,是有何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聊了一會徐州近來發生的事。”陶應如實答道:“還有,曹豹將軍打算把女兒許配給孩兒,但孩兒謝絕了。”

“曹豹想把女兒許給你?還真是他的為人。”陶謙啞然失笑,也頓時明白了曹豹許女的用心,然後陶謙又微笑問道:“曹豹既然有意將愛女許給我兒,那我兒為何謝絕?曹豹的女兒為父見過一次,還不錯,配得上吾兒。”

“曹豹的女兒也叫不錯?難道三國時代的審美觀是以恐龍為美?”陶應全身寒毛直豎,趕緊說道:“父親勿怪,孩兒是覺得曹豹將軍身份特殊,孩兒如果在這個時候與曹豹將軍聯姻,只怕會讓有心人產生誤會,所以孩兒只好回絕。”

陶謙斜眼來看陶應,陶應有些心虛的低下腦袋,不敢直視陶謙目光,更怕陶謙腦子抽風,硬替自己娶回那條曹家恐龍。而陶謙凝視了陶應片刻,忽然又微微一笑,道:“吾兒長進了,考慮得很長遠,不錯,這個時候你與曹豹聯姻,是容易讓人誤會。說不定還會有人嘀咕,說是為父言行不一,嘴上說把徐州讓人,私底下卻為兒子鋪路。”

陶應害羞一笑,低下腦袋,心裡卻暗暗嘀咕,“人人都說我這個便宜老爸忠厚老實,溫厚純篤,我看不象。”

“明武,你對父親說實話,為父如果真把徐州讓給劉備,你可願意?”陶謙又問道。

陶應抬起腦袋,表情很是恭敬的回答道:“父親如果真把徐州讓給玄德公,孩兒內心之中自然不會滿意,這是人之常情,孩兒不敢對父親說謊。但父親如果確認兄長與孩兒沒有資格繼承徐州,為了徐州的長治久安,生死存亡,決意要將徐州讓給玄德公,孩兒也只有遵命而行。”

陶謙微微點頭,很是滿意陶應的答案,然後陶謙又追問道:“既如此,那劉備入城之時,吾兒為何搶在為父之前,搶先提出將徐州讓給劉備?”

“當時父親已經取出了徐州牧的牌印,孩兒猜到父親用意,故而附和父親。”陶應眼皮都不眨的答道:“只是孩兒動作快了一些,不想就搶到了父親前面。”

“見微知著,應兒,汝可真是讓為父刮目相看了。”陶謙一笑,又問道:“那麼應兒,你可猜得到父親為何要將徐州讓與劉備?”

“父親……。”陶應本想如實回答,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個老實孩子如果轉變太快太大,只怕會讓陶謙生出疑心,所以陶應馬上改口道:“父親恕罪,孩兒不敢斗膽揣測父親用意,所以孩兒不知。”

“沒關係,說錯了也沒關係,說來聽聽。”陶謙鼓勵道。

“父親恕罪,聖人云:子不言父過。”陶應狡詐答道:“所以孩兒不敢說。”

陶謙笑了起來,拍著陶應的肩膀笑道:“吾兒真是長進太多了,好吧,你不願說,為父也不勉強。”

笑罷,陶謙又凝視著陶應問道:“好孩子,你去曹營送信是什麼打算,為父也明白,但為父並不明白的是,以孩兒你的精明,劉備書信中對曹賊的挑釁之意,應該瞞不過你的眼睛,孩兒為何還要深入曹營送信?吾兒就不怕曹操在震怒之下,將你加害?”

這次陶應也徹底對陶謙刮目相看了,因為陶應已經聽了出來,陶謙不僅猜到了自己和劉備搶奪徐州民心的用意,還猜到了自己肯定能看出劉備的險惡用心。暗暗驚奇之下,陶應鬼扯道:“回父親,孩兒是這麼認為的,劉備與曹操皆為人中奸雄,劉備的粗淺詭計,定然不能瞞過曹賊眼睛,曹賊也必然不會上當,所以孩兒孤身趕赴曹營送信,看似危險,實則穩如泰山。”

“那你的身份,是如何被曹賊識破的?”陶謙追問道:“還有,曹賊為何以江湖伎倆設假油鍋,幫助吾兒盡收徐州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