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好些反應快的徐州文武官員都驚呼起來,都說這個傳位之法雖然是古今未聞,卻幾乎杜絕了所有的立嫡隱患,既確保了徐州順利傳遞,又避免了立嫡之後的嫡子坐大與嫡子安全問題,可謂是一舉多得,別出心裁。

“這主意,是我出的?”糜竺本人更是萬分驚訝,心說這麼絕妙的主意,是我暗示給陶謙老兒的?詫異萬分了許久後,糜竺終於醒悟過來,暗叫道:“糟了!陶謙老兒把傳位文書封存,要等死後再公佈,我和玄德公還拿什麼挑撥陶商和陶應兩個小兒兄弟相爭,骨肉相殘?陶謙老兒,怎麼能想出這麼缺德的餿主意?!”

“各位大人,請看好了。”陶謙捧起鐵匣,一邊當眾展示,一邊嚴肅說道:“老朽可以明白告訴你們,老夫身後,繼位人有三個選擇,一是老朽的長子陶商,二是老朽的次子陶應,三是駐紮小沛的徐州恩人玄德公。老夫百年之後,你們開啟鐵匣取出老夫的傳位文書,上面不管寫著誰的名字,你們都要象輔佐老夫一樣,盡心盡力的輔佐於他,擁立他為徐州刺史,可記住了?”

“我等謹記主公號令。”徐州眾文武一起答道。

陶謙滿意點頭,又傳來心腹曹宏,命令他親手把這個鐵盒放到徐州刺史府的大廳房樑上,吩咐曹宏好生看管,切不可讓任何人觸碰,老陶家的忠實走狗曹宏恭敬答應,當即安排了陶府衛士輪班守衛。

放置好了傳位文書,陶謙又從袖子裡取出三把繫有紅帶的嶄新鑰匙,當眾展示,然後陶謙又說道:“這三把鑰匙,就是開啟老夫藏有傳位文書的鐵匣鑰匙,其重要性非同一般,老夫必須把它們,交給老夫最信任的三位徐州重臣分別保管,所以——糜竺,糜別駕。”

陶謙叫了兩聲,失魂落魄的糜竺才回過神來,還道陶謙是準備拿一把鑰匙給自己保管,忙出列拱手,“糜竺在。”

“糜別駕,你說得很對。”陶謙舉著三把鑰匙緩緩說道:“這三把鑰匙物件雖小,意義卻無比重大,不能當眾賜予,不然的話,很可能會給獲賜人帶來無窮麻煩,無盡煩惱。所以,老夫決定還是尊重你的意見,這三把鑰匙老夫將分別秘密賜予,委託老夫心目中的徐州重臣保管,老夫也要多謝你,感謝你替老夫考慮得這麼周到。來人,賜糜別駕玉壁一對,以獎其功。”

“諾。”曹宏等陶府衛士答應,端來一對早已備好的雪白玉壁,抬到糜竺面前。

看著面前的玉壁,糜竺徹底的天旋地轉了,明知道陶謙老狐狸是在故意設計自己,卻又一時猜不透陶謙老狐狸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究竟想把自己推進那口火坑?想要開口聲辯,陶謙卻又堵死了他的所有聲辯機會,在三國時代頂多算二流謀士的糜竺徹底的束手無策了。

與糜竺截然相反的是,徐州文武百官卻心思複雜,或是羨慕糜竺,或是欽佩糜竺,但更多的則是痛恨和不滿,煽動和逼迫陶謙立嫡這件事可是糜竺兄弟在明裡暗裡挑起來的,徐州眾官或為公或為私好不容易逼著陶謙決定立嫡了,糜竺卻又跑到陶謙面前出這麼一個餿主意阿諛諂媚,讓鼓動立嫡的文武官員捱罵受氣,中計上當的徐州眾官再不火冒三丈那才叫怪了。尤其是被糜竺兄弟鼓動了當出頭鳥徐州名士徐方,那更是恨不得咬上糜竺兄弟幾口!

與此同時,包括糜竺的親弟弟糜芳在內,所有的人都認定一件事——三把鑰匙中,獻計人糜竺絕對有一把!

會議很快結束,徐州文武官員一起散去,糜別駕也失魂落魄的捧著玉壁走了,忍受著親弟弟的埋怨走了——糜芳也認為這個好主意是糜竺獻給陶謙的,臨出門時,糜竺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個狗吃屎。看著糜竺那跌跌撞撞的狼狽模樣,陶謙和陶商、陶應父子三人差點沒有笑出聲來,好不容易忍到糜竺兄弟走出了大門,陶謙父子終於無法遏制的拍案大笑起來。

“賊殺才,怎麼就沒跌個狗吃屎?”陶商其實也不是傻得什麼都不懂,一邊幸災樂禍的狂笑,一邊罵道:“存心歹毒,想挑撥我和二弟手足相殘,應該摔掉幾顆門牙!”

“這一次玄德公想不疑心他也不行了。”陶應也笑道:“本來只要稍微留心,就不難看出這是離間計,不過咱們的玄德公也不是省油的燈,就算認定是父親的離間計,心裡怎麼也會有點懷疑——這兩兄弟,到底是那一邊的人?會不會是隻想給我看到一點希望,騙我留在徐州當一條看門狗?”

“可惜啊。”陶謙是笑著嘆息,“老夫當年召用他為別駕,並不完全因為他是徐州首富,是覺得他確實有點才具,真心想要用他。可惜,可惜啊。”

陶應笑而不語,經過幾個月來的熟悉與融入,陶應也基本摸清楚了糜竺與老陶家離心離德的大概原因——利益衝突!陶家在徐州是外來戶,要想坐穩徐州的江山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象荊州的劉表一樣,和地方上的豪強大戶結為一體,休慼與共;二就是象曹老大一樣,先以武力壓服,再重用當地士族,象給狗喂骨頭,賞賜一些利益與地方士族共享,以絕對的實力控制地盤。

而陶謙呢,陶謙既沒有曹老大那樣的武力與才具,又沒有象劉表那樣向地方豪強低頭,選擇了重用以曹豹、許耽和曹宏為首的丹陽班底,用丹陽班底凌駕在徐州地方士族之上,自然就大大觸犯了徐州士族的根本利益,也開罪了以糜竺兄弟和陳珪父子為首的徐州豪強巨戶,差不多是把這些豪強逼到了對立面,導致糜竺兄弟半公開反水,一心想把號稱仁德的劉備拉近徐州,也導致了陳珪父子的非暴力不合作,待價而沽。

當然了,明白這些道理,並不等於找到了這些問題的辦法,陶應一時之間,也無法解決徐州士族與自己陶家離心離德的問題。而且就算有辦法,以陶應現在的身份也辦不到。

匆匆進來的一個衛士打斷了陶應的思索,那衛士先是湊到陶謙心腹曹宏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然後曹宏馬上面色就古怪了起來,還把目光轉向了陶應,旁邊陶謙覺得奇怪,便問道:“曹宏,何事?為何不直接稟報?”

“回主公,這事……。”曹宏有些猶豫,苦笑著說道:“這事不便直接通稟主公,只能私下裡告訴二公子。”

“什麼事只能私下裡告訴我?”陶應滿頭霧水的問道。

曹宏笑了起來,然後走到陶應旁邊,湊到陶應耳邊低聲說道:“二公子,別駕糜竺的妹妹糜貞來了,走後門進的府,現在正在後花園的涼亭裡,指名道姓要見公子你——二公子,末將這向你道喜了。”

“原來是她來了。”陶應反應十分鎮定,先微微一笑,然後轉向陶謙拱手,彬彬有禮的說道:“父親,有客人拜訪孩兒,孩兒先告退了。”

“何人拜訪吾兒?”陶謙好奇詢問,但話還沒有問完,陶謙就發現自己的兒子在面前不見了蹤影,再扭頭去看堂門時,卻見身上穿著幾十斤重的盔甲陶應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的就又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