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馗首若是有了慕佛之心,想要遁入空門,普渡慈苑的大門隨時敞開。”

淨夢禪師雙手合十,輕唸了一聲佛號。

隨即周遭景色猶若屋頂瓦片一般簌簌落下,兩人身處一山頂之上。

彩霞映照,祥雲聚來,凝就賢劫千佛相貌。

雖是形貌不一,諸佛無一例外,都是眸色之中透著悲天憫人的目光,慈悲一切眾生。

好似昔日覺者在靈山講法的大會一般熱鬧。

彭祖興只是嘴角處抿著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禪師說笑了,只可惜我沉淪生死數甲子,早已被血戮磨滅了初時的心性。唸佛聽法,對於我來說太過縹緲了。”

話音方落,周遭凝結成佛像的雲彩竟皆散去。

隨即,黑雲襲染晴空,湧向兩人所處的山頂。

一道悶雷滾過,如注的雨水從雲中瀉出。

只是片滴未曾泅溼淨夢的衣裳。

那雨水殷紅,落在地上不多時便是凝聚了無數條細長的血流。

叫人看去,心中毛骨悚然。

“悉聞眾生皆有一絲佛性,只要未曾泯滅,處處便是轉機。”

烏雲瞬間消散,一道慈潤的佛光自穹頂照落,被血水浸潤過土裡冒出了碧綠的嫩芽,彰顯著生機。

“一闡提皆可成佛,更何況馗首?”

聲音猶若輕風一般,拂過彭祖興的面容。

彭祖興低垂著頭,發出了低沉的笑聲,不自覺地搖了搖。

“若有那時,還請禪師親自為我剃度了。”

說著,輕輕敲了敲眼前的木桌。

周遭景色應聲碎裂,化作燦燦金光細粒,而後歸於虛無。

再度回神過來,兩人仍然是在洗塵殿內。

“我來此只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我已經交代完了,第二件事便是想問.....”

彭祖興身子微微前傾,目光死死盯著一臉平靜的淨夢,許是要瞧出什麼破綻。

“血摩羅現在在哪裡?”

“仍在寺內。”

淨夢倒是並不迴避彭祖興的目光,十分平靜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彭祖興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面色變得有些陰沉,也許是洗塵殿燈光黯淡的原因。

“禪師,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可是犯了戒律啊。”

抓著桌角的右手,許是情緒有些激動的緣故,可以瞧得見愈發清晰的青筋暴露出來。

“血摩羅的重要性你我皆知,要是流落到了邪門外道的手中,那後果自然不堪設想!”

似乎是特意強調這物件的重要性,‘不堪設想’這四個字咬音特別重,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覺。

淨夢只是不動聲色地從袖口掏了一下。

攥成拳頭的右手在彭祖興面前慢慢舒展開來,掌心處安然躺著一塊漆黑的碎片。

這倒是讓彭祖興眉頭一蹙,不知道淨夢玩的是什麼花招。

“出家人不誑語。”

淨夢面色沉寂如靜潭,不掀絲毫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