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關山道一番話,關鳩覺得陰曹吏的修行之道便是將自己化作一片大海。

海可納百川,可容萬物,但海依然是海。

“除了酆都府之外,上朝大多修士出自學府和神祠。前者雖然有不同學派,大都講究‘浩然之氣,君子之風,天人貫徹’,丹心映汗青,筆墨掌乾坤,大而簡之,便是‘以文載道’。”

“據聞集大成者,出口便是聖章諭令,可謂聖人。”

“後者則是追尋蘊藏天地之間的‘道’,窺見生命興榮盛衰的奧妙,萬物生滅之玄奇,感悟世間萬事萬物流動。以符籙、道場、術法皆是他們神祠方士拿手絕活。”

“當中之玄奧,非是言語可以書表。再歷經三尸斬滅,天人五衰後,已是神仙中人。”

“此外,更有外來釋教子弟,其修行方式和神祠大體相似,凡比丘芻尼,皆持修‘五停心觀’,以期息止惑障。”

“以‘不淨觀’止貪想痴妄;以‘慈悲觀’止嗔恚煩惱;以‘因緣觀’止痴愚煩惱,以‘分析觀’破除我執;以‘數息觀’令心止於亂。”

聽得關山道莫名給自己講解這麼多,關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些和現下的我有什麼關係?”

“我和你說的,便是當今的修行正途,非一般之人可以望其項背。因此大多數有修行嚮往的人會選擇當陰曹吏,與他們而言,這就是一條終南捷徑。”

關鳩算是明白,走不了關山道所說的康莊大道,一些心急的人便會選擇走上陰曹吏這條‘歪路’。

“而成為陰曹吏後,那就是萬般道路皆可通,就看你自己是怎麼走的。”關山道站了起來,倚在牆邊。“話雖如此,我朝不容邪門歪道,切記心中。”

“說明白些,他日你要是想佛道雙兼,也可水到渠成。”

關鳩默默點了點頭,朝關山道拱了拱手。“多謝賜教!”

此時,耳邊的低語在這靜謐的房間越來越響,令關鳩使勁搖晃自己的腦袋,意圖將這聲音驅趕開來。

“你這是怎麼了?”

“只是耳鳴又犯了。”

“耳鳴?”關山道走過去,扳正關鳩的腦袋瞧了瞧。“這有多久了?”

“有三個月了。”

關鳩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地告訴給關山道。

聽了之後,關山道面色一凝,並沒有立即回答關鳩,目光直勾勾盯著關鳩,把關鳩看得發毛,看得心中生怯。

“在你入酆都府前,你的故鄉在哪?”

關鳩回溯了一番原身的經歷。“嶺南,故鄉被羅剎鬼毀了,便一路北逃到南都。”

“從嶺南到南都啊.....”關山道感嘆一聲。“好遙遠的距離,怎的沒有去投奔總督兩廣的酆都府呢?”

關鳩一時語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也想問問原身。

關山道也沒有在這個話頭繼續糾纏,只是將關鳩說的幾個關鍵字眼牢記心中。“可惜我不是方士,並看不出什麼問題,或許我能請我那同窗給你看一下。”

“還是免了吧。”關鳩猜到大抵何人後,連忙推拒。

“你對他觀感似乎不佳啊?”關山道瞧了眼關鳩侷促的模樣,不禁笑了一下。“怎麼說他也是聲名在外,多是讚譽。”

“兩回碰見他,都有種心裡發毛的感覺......”

“他說話一向如此,不過你也可以嘗試著和他交往一番。有我這層關係在,他不敢怎麼拿捏你。”

“您和樓公子只是同窗嗎?”片刻,關鳩問出心中所想。

“都是往事。”同樣,關山道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

“尚有件事想請教。”

偌大的酆都府內,關鳩真正能商量得來的也僅有關山道一人。

“但說無妨。”

“我今日早些和刑堂發生了爭執,我說他們任務評級出了差錯,他們反倒怪是我實力不濟。”關鳩索性將這打算藏在心裡的事情吐露出來。

“放心,我會處理的。他們威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