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霧靄四合,一片濃密的山林間顯得驚悚異常,錢日生有些膽怯的跟在馬先身邊,看了一眼馬先,只見對方臉色隱在夜色中,剪影似的看不分明。

一路上老楊頭說著要去的地方,是隱藏在山中的一個寨子,沒名沒號,據說都一群“義士”。

這讓錢日生心裡起了嘀咕,怎麼會和盜匪打上交道的,這個老楊頭究竟什麼來路?

“東家的貨運通達南北,綠林上的朋友自然是要打交道的。”老楊頭解釋道。

老楊頭看了看天色,鞭子呼嘯著空中打了個懸兒,馬車頓時快了起來。老楊頭的話語隨著顛簸也起伏不定,說著一些錢日生從未聽過的規矩。

“和頭領說話的時候,必須微微低頭,不能直視。”

“到了寨子正堂,不能笑,站在我後頭裝聾作啞就好,更不能東張西望。”

“幾個當家的都有信奉,佛像也好,菩薩也好,人頭也罷,不能問。”

老楊頭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說著,馬先和錢日生聽的一愣一愣的,心裡都明白要去的所謂山寨,規模應該不小。

“看到頭領的女人,不要盯著看,也不能嬉皮笑臉,更不要皺眉,他們忌諱這個。點個頭以後當做沒看到就好。”

“不要問別人的紋身,也不要盯著人家的傷疤,走路不要撞到別人的肩膀。”

“不要摸刀柄。”

……

老楊頭在車上隨著土路上下起伏,向錢日生和馬先一路絮絮叨叨的交代,規矩又多又雜,總之繁瑣中都透著危險。

錢日生冷不丁冒了一句:“要是我不小心做錯了怎麼辦?”

老楊頭剛要開口卻被這個問題頓住了,扭頭上下看了幾眼錢日生說了一句:“你剛才不是驗過屍了嘛。”

馬先趁著老楊頭不在意,偷偷湊到錢日生耳邊急促的提醒了一句:“估摸著和那些死人有關,你到時候站我旁邊。”

錢日生心下感激,衝著他點了點頭。

老楊頭一路說著,在樹木掩映的山道中,終於能看見山腰上若隱若現的屋簷。

這時只聽一聲尖銳的鳥叫,隨即周遭又零星響了幾聲。

老楊頭側耳聽了聽,然後勒住馬車低聲說道:“下車。”隨即從馬鞍下面摸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裹。

三人不管馬車,邁步前行,峰迴路轉,又聽幾聲“咕咕”的鳥叫,身後回應聲也緊隨其後,一問一答。

老楊頭兒尾指含在嘴裡,隨即吹了一聲悠長刺耳的響哨,聲音在山谷中餘音嫋嫋。

“是楊爺嗎?”山谷中一聲嫋嫋的聲音,聲音甚為洪亮,有若天雷滾滾,驚起飛鳥無數。

馬先聽著聲音,心中有些詫異,這人的內力好霸道,聽起來比剛才那個老五可厲害多了,綠林之中也有這等人物嗎?

他想著那具屍體的慘狀,不禁看了老楊頭一眼。

老楊頭對著空谷朗聲回應:“是廖當家的吧,最近安好?”老楊頭聲音漫長,綿綿密密,雖不響亮,卻氣韻醇厚。

馬先心裡做了比較,覺得老楊頭霸氣不足綿柔有餘,可越是比較心裡越影著心事:“到底什麼樣的東家,能將這樣的人物收攏在手裡?”

綠林好漢他也見過幾個,極少有這樣的身手,更何況這裡聚集了這麼多硬爪子。他遙望蒼穹上高掛的明月,不禁對那個還未謀面的東家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