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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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王剛在戶部督辦流民安置事務,下人送來一封密信,他拆開剛開兩行立刻起身打道回府。
不一會兒賀遠山與陸伯言也到了,他將信遞給二人,三人都互相看了一眼,陸伯言長得慈眉善目,說話也是斯條漫裡:“雍王病倒了,病的也真不是時候。”
此話一出,三人都心裡一跳,陸伯言在闌珊的燭火中俯仰生姿,顯得更加陰鬱:“如今六爺您是坐京的王子,雍王此時得病,三爺恐怕知道的比我們要早,而且離得也近。如果有個萬一,一紙詔書賜死,六爺您奉詔還是不奉詔?”
公冶王嚇得差點沒站起來:“危言聳聽了吧,朝臣圍侍,三個敢做這麼大的手筆?”
賀遠山含了口茶在嘴裡品了品,醞釀著說道:“非常之時便有非常之事,三爺督辦糧草,手裡是有兵的,到時候來個‘帶兵救駕’,挾天子令不臣,我們可就被動了。”
“不不不,”公冶王臉色有些發白的說道:“眼下還不至於,三哥畢竟是第一順位,他不動也能即位,何必做這等子造反事?”
“六爺,”陸伯言穩重的坐在對面,古井一樣的眼睛閃爍著:“豈不聞前朝典故?論地利您獨坐京城近水樓臺,六爺並不太忌憚三爺。但眼下出了變故,地利便不如天時了,如果此時雍王被人裹挾,外有婁山國遙相呼應,進則兵臨京師奉詔即位,退則擁兵自重分而治之,這種機會三爺會放手?”
“他不動手又能如何?”
陸伯言睨了六爺一眼,也猜不透對方是裝傻充愣還是真的點不透,索性把話說開:“如果三爺不動手,便是他傻!雍王如今病重,一旦回京重症不起,賀大人又總管京師防務,九門一閉便可柩前即位,到時候您便天時地利人和,三合為一,三爺他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一陣寒風撲進來,滿室的燈燭搖曳不定,窗紙都不安的簌簌作響,屋內登時便顯得有些陰森。公冶王不勝其寒的摸了下肩頭,聽著院外蕭索的落葉聲,心有餘悸:“你的意思我明白,可眼下局勢不明,父王英明神武,萬一詐中有詐……”
公冶王直視著燭火彷彿和劍南王隔空對視,賀遠山此時插言,話語在心間刀鑿斧刻一般:“天若有情天亦老,六爺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只能指望三爺暴斃了。”
公冶王呼吸有些不穩,失神想了一會兒問道:“那依二位所看,如今這步棋該怎麼走?”
陸伯言翻眼想了想說道:“那個扶風也非久居人下之人,我猜測三爺聯手扶風是應有之計,既可以穩定朝局,又可逼殿下俯首,這是二打一的局面。”
“咹?”扶風眉頭皺了皺,扶風他見過幾次,並非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於是搖搖頭說道:“他一個回國質子能有多大前程,多他一個少他一個恐怕也不打緊”
賀遠山說道:“我查探過他在獄中的表現,可謂沉著鎮定,先是將自己洗脫清楚,冊封之後立刻返身死牢為賀三川翻案,這一手真是大出意外。”
公冶王睨著眼瞅了賀遠山一眼:“你不要老計較賀家家主的位置了,家務事遲早幫你料理清楚。”
賀遠山撇撇嘴:“六爺您多想了,我賀某人還不至於斤斤計較這些,我擔心的是賀三川和扶風暗中似乎有什麼協議,扶風孤立無援,眼下有個姓梁的為其織羅羽翼,馬先和他出生入死,賀三川因他翻案,而且那個姓梁的還是個情報掮客,殿下想想,扶風哪裡無依無靠,不知不覺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班人馬。雖然做不成什麼大事,做個絆腳石還是滿夠的。”
這句話讓公冶王一下子警醒起來,想著雍王對這個世子的態度,的確有些過分的親近,扶風不請旨就自行指派密參院拿下右巡御史,暗中還拉攏了賀家,這等心智的確令人意外。”
陸伯言也進言道:“自古共患難易共富貴難,扶風在外為質可謂心如死灰,傳言其放浪形骸,可如今回京,做的事情既穩又狠,夏枯藤下野那件事都沒有他,可每件事都關於他,說句危言聳聽的,我擔心那個裴元華都在暗中配合呢。”
陸伯言金魚眼泛著遊離的光:“殿下試想,扶風如今已經封王,兩位哥哥勢同水火,他冷眼旁觀,您要是他您會怎麼想?”
扶風從齒縫間迸出一個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陸伯言望著窗紙上搖曳的樹枝,彷彿望眼欲穿:“扶風的言談舉止令人刮目相看,不要忘了,雍王當年也曾做過質子,光這一點,您和三爺誰都比不了,而且扶風沒有敵國的背景,調教好了,選幾個顧命大臣扶持朝堂,隨後禪讓給太子之子,也是前朝有過的事情!”
這幾句話說的敲骨吸髓,將公冶王聽的愣住了。
“你說怎麼辦?”
只見陸伯言雙眼露出一絲針芒似的冷光,轉臉湊到燈燭邊,噗的一口吹滅。
屋內陡然漆黑,公冶王身子一縮,顫聲說道:“這一步踏出去豈不死無葬身之地?”
陸伯言陡然發言:“可以借刀。”
時至八月中旬,雍王已移駕蒼山,太醫輪流看診,錢日生也忙著跟前伺候。他一直陪在雍王身邊,雍王有精神了,他就陪著說說民間見聞給雍王解悶,雍王犯病了,他就一勺一勺的喂藥擦身,他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目光看著蒼老的雍王,彷彿看到了師父和翠兒。
這樣的陪護讓雍王極為舒適,甚至能和錢日生笑罵幾句,說錢日生粗手粗腳,錢日生偶爾也會下意識的回兩句嘴,反倒讓雍王更加寬鬆:“竟瞧不出,你還挺不服的呢。”
“老小孩老小孩嘛,”錢日生一邊擰著毛巾一邊給雍王擦著嘴邊的藥漬:“哪有人不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