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讓賀三川去的佳夢關?”

“唔……”錢日生剛要回答,心裡猛地一跳,“扶風”是和東家一齊出發的,根本沒見到賀三川!這個問題簡單而又致命,他需要和東家與馬先的口供一致,於是趕緊改口:“沒有。”

三人的目光蛇信似的盯著他,陸沉河雙眼眯成一道縫兒,斯條漫裡的拿出一封書信放在桌上:“那這封信——你見過嗎?”

錢日生細看了看,原來是他交給賀三川的佳夢關案由筆錄,字跡上表明並非原件,而是經過謄抄拓寫的。

一步錯步步錯,無意間他已經被問的無路可走,只能搖頭繼續否認。陸沉河眸光閃動,彷彿手按老鼠的老貓,又拿出一本冊子:“這個呢?”

錢日生光看封面就知道是自己藏在佳夢關加重的驗屍記錄,答案依舊避無可避:“沒見過。”

角落裡書吏刷刷的書寫聲在錢日生耳中越來越大,彷彿貓抓撓心,他已經被逼的昏頭脹腦,不知道自己到底漏了多少破綻,只得繼續堅挺。

再過幾天,房一行和陸伯言將問題又問了一遍,可是方向變了,需要他從親歷的和旁觀兩個角度的切換描述所經歷的事情。

問題瑣碎而又繁雜,房一行和陸伯言兩人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彷彿萬箭齊發,錢日生根本來不及招架,何遙依舊保持沉默,只有在錢日生頓挫時才不經意的瞄了他一眼。

這讓錢日生更加痛苦,甚至一度產生了招供的想法,只能在腦中不停的提醒自己:“我是扶風,我是扶風,我是扶風……”

他真正見識到密參院和地方刑房的區別了。

在兩位大人的循循善誘下,錢日生已經麻木了,他甚至在自己都認定了自己扮演的並不是一個王子,而是一個徹底的嫌犯,王子庶民合二為一,他甚至開始相信自己根本就是個小丑,一個低劣的騙子。自己之前所有精心準備的謀劃成了小把戲,在眾人的審視下一覽無餘,他已經沒有力氣思考和推敲了。

兩位大人時而溫聲勸慰,時而大聲斥責,時而惋惜埋怨,所有的話語不再是“你是誰”,而是“讓我們告訴你你是誰!”

錢日生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睡覺的時候噩夢不斷,假郡守、賀師爺、江阿生、扶風鬼影似的在他腦中盤旋,直到翠兒一聲:“哥,你怎麼才回來啊。”他才溺水似的在喘息中驚醒。

窗稜上的月光漸漸偏移,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錢日生才意識到又過去了一夜,他發狠似的噎了幾口飯,咕咚咕咚的喝了水等待即將到來的判決。

看守果然來了,一群人呼呼啦啦的進來圍著錢日生,把他往外帶,說是攙扶都暗中帶著力氣,錢日生陡起警覺,房一行冷淡的從門外轉出:“請移步。”

“去哪?”

“死牢。”

錢日生雙腿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