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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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帶盯著文牒細看,也不打招呼,叫屋裡的人全部出來過目,隨後端著架子問道:“你們從西昌來的?要回房州省親?”
他目光左右掃了掃,只見院中眾人都是一身錚勁面無表情的立著,中間還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周圍人的目光和站位讓他有些不舒服,一陣冷風吹過,他不由得摸了摸腰間的配刀。
韓三見他目光停留在馬先身上,趕緊湊過來諂笑著指了指文牒:“沒法子的事情,外婆想孫子,閨女想老孃,路雖然遠了點,這不是成全這點孝心嘛。”
管帶看著馬先,摸了摸頜下稀疏的鬍子,見對方若無其事光明正大的迎視自己,倒不是做賊心虛的模樣,他一邊轉手將文牒交給身後的書簿登記在冊,狐疑的詢問道:“可是上面蓋的是西昌樊陽的戳子,樊陽……”他翻著眼想了想,隨後眉頭揪在一起:“樊陽好像……在東南邊,可房州在西北邊,你們不從佳夢關走,怎麼會拐到這兒來了,這不走反了嗎?”
韓三嘿嘿笑著,腦子轉的飛快,朝管帶一翹大拇指:“還是您火眼金睛,我們家少爺的舅舅在江平鎮,就繞過去住了兩天當散心了,回來時走岔了路了,給人胡亂一指他孃的越走越偏。”
那管帶眉頭絲毫沒有鬆開,接過一疊路引在手上掂了掂,嘀咕道:“戳子倒是沒錯,引子看上去也差不離,只是——”他拖了個長音,想的搖頭晃腦:“最近聽說西昌那裡出了事,沿線州府都在嚴查逃犯,你們這時候兜個圈子去房州,中間州府又一個不進……我怎麼瞧著有點驢唇不對馬嘴的?”
韓三怔了一下,沒想到碰到這麼個熟悉路徑得硬釘子,眼珠一轉陪笑道:“這不是不懂嘛,而且聽說現在談成了會盟,家裡主子爺就撒了歡的散心,想哪兒走哪兒,誰能想到這裡查的這麼緊吶。”
管帶看了看院中的幾個人的面相,都是一臉木然的望著自己,目光掃過又都避開,人縫裡還有個公子模樣的人露出半張臉,他心念一動,撥開韓三藉著火把細瞧,這時錢日生若無其事的慢慢踱了出來,矜持的朝他點頭示意。
管帶眼睛眨了眨,斟酌著對方衣著氣度心裡略略鬆了鬆:“嗯……這樣,我也不當這個惡人,只是房州靠近京城,最近上頭壓得太嚴,我也不敢亂來。你是個曉事的,隨我走一趟,對明瞭引子說清楚事由就放你回來,幾句話的事情,別耽誤功夫了。”
韓三一聽這話心裡急了,趕緊說道:“官爺,都是出門在外的人,高低行個方便。”嘴裡說著手裡將一包桑皮紙包著的銀子往那管帶懷裡塞:
“小意思,給各位官差的茶水錢。出門在外的人經不得官司,您胳膊抬抬,我們這不就過去了?再說,哪有做歹事帶這麼多銀子的?”說著衝夥計使了個眼色:“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夥計也是陪著乾笑點頭,卻一個字不肯亂說。
韓三還要堅持,卻見那管帶站著不動,身後的隨從也漠然挺立,跟之前得兩撥人截然不同。
“你大約不知道我的規矩,”那管帶不知不覺已經面沉如霜,臉龐在火把映照之下刀刻斧鑿般的嚴峻:“我是沙場上滾過來的人,最煩你們這套,打仗看不到你們上戰場,就知道拿錢糊弄事兒。人人都像你們這樣,誰還出去送命?想發財我還用你教?”
這一席話說的浩浩蕩蕩、正氣凜然,眾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覷,只有馬先嘿嘿點了點頭。
這下韓三沒轍了,管帶一揮膀子就要帶人,這時候人縫中鑽出一個人影欺身而至也不說話直接亮出一個腰牌。
管帶拿眼一看,卻是一個身材佝僂、面白無鬚的人站在他側身,他狐疑的接過腰牌頓時凝注了目光:“宮……宮……宮裡的?”
他迅速掃了左右一眼,猛地後撤一步,手按腰刀嗆的剛拔出半截就被韓三一把按住小臂,身後的兵衛忽地散開,眼看就要動手,何遙低喝道:“雍王世子扶風在此!”
錢日生知道該自己出場了,於是款步邁出,將玉牒掏出遞了過去,管帶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硬緞暗花面皮的冊子,還沒開啟心裡就已經信了。驗看後剛要行禮,何遙一把攔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奉令出行,不得聲張。你叫什麼?”
“標下羅山。”
“好,我問你,逃犯是什麼人?”何遙語氣短促,開口就是一副不容置辯的腔調。
羅山身子微微一躬:“刑部下發的海捕文書,捉拿佳夢關仵作錢日生和逃犯馬先。”
“哦——賀謹案子裡的人,”何遙睨了眼馬先:“可我來的時候怎麼沒見這麼大動靜?”
羅山已經不再懷疑對方的身份,想了想說道:“聽說是佳夢關有人盜取仵作筆帳,已被捉拿進京提審,嫌犯聲稱見過二人。”
馬先頭嗡的一下,和錢日生迅速對視了一眼,原來是賀三川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