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黃儒雖只一布衣秀才,學問有限,但也知曉感恩。他感覺得到腰間重了不少的錢袋,這是他活到新年的希冀。

“好了,感謝的話就別多說。”方子軒起身回到桌旁拿起桌上紙扇,提著劍跨過包子鋪的欄杆,朝著長街南頭走去。少年的背影宛若心性成熟的劍客,頂著正午的陽光,將黑暗拋棄於身後。

黃儒攥著手裡裝有十兩銀子的錢袋,目光停在少年身上。忽然,遮住陽光的黑色身影,頓住腳步,好似想到了什麼。四周忽然安靜下來,就連秀才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對了,黃儒,多看些書,明年科考,我覺得你定能中上進士。”

進士……

布衣秀才現如今從來不敢奢想的身份。他自幼飽讀詩書,自負才華鼎盛之時堪比遠古唐朝詩仙李白、詩佛王維、詩醜李賀、詩魔白居易。再後來斗轉星移,山河變遷,什麼學富五車、才思敏捷倒變成了一種不可能,至少說給書生聽,書生不相信。逐漸不相信變成了心中的一道坎,時日越久就越是麻煩,也全都過不去。

黃儒盯著少年身影,手裡的銀兩沉甸甸,他終於克服了心中恐懼,直起身子來,嘶吼道:“我會的!自古讀書人的傲骨我從未丟過!我喜歡讀書!我也想高中進士,為官一方,為大陌天下百姓謀福利!”

布衣秀才的聲音在天地間來回遊蕩,就是不知道方子軒再後來聽見了沒有。

……

……

劍門關長街南頭,客棧。

方子軒推開溫北安排好的雅間門,圓桌上多少已擺上一盤水果。溫北則抱著一本竹簡,曬著從視窗照進來的陽光,另一手輕點著桌面,像似等了很久,稍稍有點不耐煩。

忽然閣門開啟,溫北充滿朝氣地抬頭瞧去。他眸子裡泛著光,在城南客棧裡,說書人講了半輩子的故事,硬是對這近來的江湖論劍知事不提。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說書人也不知道江湖論劍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只好避而不談。

可現在,溫北眸子裡的光告訴了他,這江湖論劍最終的結果就在面前開門的少年身上。

溫北起身言道:“路撿!快和我說說這次論劍大會的精彩之處!算了算了,你先和我說說誰贏了,你和那個小妖女打了多久?”

劍仙的八卦向來不為年輕人所苟同。走到今天,溫北多少一斤不在乎輸贏,他也知道就算是輸了,新劍神宗暫時也走不出南州。如果贏了,那他早些下山做得準備也就該備上用場了。

方子軒看著溫北的眼光閃爍,不由地笑著從懷裡拿出木盒子,遞給溫北,說道:“這是南劍門門主所贈,北歌劍派路撿,論劍求敗,勝了。”

溫北接過木盒,眉頭緊鎖,上下打量起木盒的構造。其實木盒本身只是千機門最為簡單的機關構成,用於藏一些稀世珍寶。對於懂這一行或者是用過這類物件的人來講,這木盒上的機關算不得機關,最多算作開木盒的手法。

顯然,木盒……方子軒是局內人,溫北則就是那個局外人。

方子軒看著溫北四下搗鼓的模樣,自己又不能上去幫忙,否則引起懷疑倒是徒增自己的煩惱。

如此,溫北也能放心,樂此不疲地研究著如何開啟木盒。因為此刻溫北已然確信,這木盒能裝的物件也只能是那九州秘寶圖紙的殘卷。

“殘卷,殘卷!”溫北自言自語地發出了聲。

忽然,客棧雅間外一陣騷動。坐著的少年頓覺四周隱約有高手靠近,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市集出手,定是惹來了江湖一些隱匿著的是非劍宗門派的關注,而這些人怕是一路跟著自己來到了這家客棧。

不過來就來了,畢竟山上山下,陰謀陽謀,本就為了作為北歌劍派代表的路撿準備好了的。

方子軒一直都認為,骨子裡刻著的東西,不是說改頭換面之後就能完全拋棄的……那些甩不掉的,唯有以劍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