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來顛簸去,少女坐在車裡輕輕撥開擋風簾子,看向夜空閃爍的星辰,轉而摸一摸酣睡的少年,滿足地自言自語。

“子軒,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想過你會真的回來娶我,就好像魚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夠飛上天空,特別的魔幻,比那些話本里的故事更虛無縹緲。”

青青微微嘆氣,撫摸著少年的臉頰。

“子軒居然是皇上,真是藏的夠深。”說著,青青的目光又從方子軒的身上轉到了簾外漆黑的夜空中。

“你是高貴的九州天子,而青青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或許去了雲州之後咱倆就永遠不會見了吧。”

少女的眸子在星辰微弱的光照下閃爍明亮,看得出來此時青青的眼角掛著一滴淚水怎麼也流不下來。

“師傅,咱們到哪了?”青青擦了擦眼淚,掀起馬車的門簾,小聲問道。

趕車的車伕左右掃了一眼,檢驗老道地分析道:“四周沒有林子,應該是已經離開寧都要到寧北了,估摸著明日正午就能到雲州夢雀了。”

“雲州夢雀?”青青疑惑。

車伕輕輕撥著馬,回答道:“對啊,雲州夢雀,就是姑娘說的雲州最大的縣城,新明恩科殿試第一名就在那做官,做大官呢。”

青青若有所思,車伕說的大官應該就是雲州州牧,也就是方子軒口中所說的那個顧顧。

“姑娘小憩一會唄,這老馬穩的很,常年在雲雀和寧都兩地來回,放心的。”車伕側身看著馬車裡還在昏迷的少年,眯著眼笑談道:“這小夥子真是有福氣,枕著姑娘的腿就能愜意入睡了,不想咱們普通老百姓,就只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唉。”

“唔唔,想吃西紅柿炒雞蛋。”方子軒砸吧砸吧嘴,翻個身一頭栽下去,在驚慌失措中醒來。

“我這是在哪裡?”方子軒迷糊地抱著青青細長的雙腿臉貼著,昂著眉頭疑惑道:“為什麼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放了幾個月的鹹魚,怪怪的酸臭。”

“滾吶!”青青一腳將方子軒踢得抓住馬車門的欄杆。

方子軒驚恐地看著發火的青青,不由更加疑惑,整理整理思緒問道:“青青,你是帶著家裡醃好的鹹魚做乾糧的嗎?”

稍有慍怒的青青鼓著嘴,轉過身子,看著擋風簾外的夜空,一點都不想理這個自討無趣的傢伙。

這是方子軒第一次見青青生氣,拉好馬車的門簾,起身坐到少女的身旁,垮著個臉,沮喪道:“青青怎麼生氣了?是子軒哥哥說錯什麼話了嗎?”

“沒有。”青青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下一秒,少女轉身抱住身旁的少年,哭著喊著。“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嚇死我了……”

方子軒知道青青是擔心自己,擔心自己因為之前在院子裡撥出一口濁氣之後就昏倒,以後再也醒不過來。

“沒事了,沒事了。”方子軒安慰道。

馬車緩緩行駛過關卡,道路變得寬廣起來。在群星的簇擁下,月亮步履輕盈地掛上天幕,端莊地像一個羞答答的少女,用白紗遮住了自己秀美的臉龐。從遠處看去,月光跟隨著一輛馬車,將其照得通體,晶瑩透明。平野像水波一樣流動起來,直到黎明悄無聲息地到來,留下帶著暖意的春風。

方子軒的懷裡躺著熟睡的少女,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將懷裡的少女輕輕安置的舒適,自己則躡手躡腳地翻出馬車,走到車伕身旁。

“小夥子,一夜睡得可好?”車伕瞥見微風吹起的簾子內少女側身躺在軟座上睡著,眼睛眯成一條線,彷彿什麼都明白了。

方子軒舒展了一下子懷抱青青痠麻了的筋骨,搖搖頭說:“不是很舒服,太累了,一動不能動的,她倒是睡得安穩了。”

車伕聞言哈哈大笑,不過也收的住,不至於吵醒馬車裡睡著的姑娘。

“聽令正說,你們要去雲州找那個恩科殿試第一嗎?”車伕駕著車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那恩科第一現在是雲州州牧大官,咱們這種落魄百姓真的沒必要去認親的,就算咱們是真的親戚,有錢人也認不得咱。”

車伕以為方子軒和青青是那種聽說了遠親高中金榜,不遠萬里迢迢地奔赴的認親之人。

“嗯,謝謝車伕大哥提醒,我家娘子就是管不住嘴巴,她又不是很會說話,其實我們是找雲夢雀的縣丞大人而已,縣丞董大人是我家叔父。”

車伕點點頭:“那就沒錯了,董縣丞在夢雀一帶還是很有聲望了,原來是董大人的侄子,怪不得我看小夥子氣宇軒昂的,很不一般呢。”

方子軒尷尬地撓撓頭,謙遜道:“車伕大哥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