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哲站在院外,抬頭看著房簷下的牌匾。

顧七亦抬起頭,卻因為低他太多,看不到他的表情。

身後的馬車掉頭離開,衛禮從後面走過來說:“陛下已恭候多時,且隨老奴進去吧。”

元哲點了點頭,顧七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緊張的心情,小心翼翼跟在後面。

入內看到元承熙,端坐在桌前,幾個宮女在旁伺候,桌面上已經擺滿了美酒佳餚。

“臣,叩見陛下!”

與元哲站立行禮相比,顧七的動作稍顯浮誇,說話的聲音太大,完全蓋住了元哲低沉的聲音。

元承熙被顧七的反應唬住,爾後笑道:“今日家宴,不必如此大禮。起來吧裴卿。”

顧七起身,聽到元承熙一句“坐吧”,坐在了右側最末的位置。

元哲則坐在了元承熙的左手邊。

“吃吧,菜要涼了。”元承熙話音剛落,站在身側的衛禮便拿起筷子準備佈菜。

元哲端坐席上未動,站在旁邊的宮女拿起筷子開始佈菜。

忽聽元承熙道:“你們退下吧,今日不必侍奉。”

宮女見衛禮放下筷子,也依次將手中銀筷輕放桌上,行禮退下。

屋內一陣沉默,顧七拘謹地放下手,不敢輕舉妄動。

安靜片刻後,元承熙拿起酒盞道:“皇叔自回都以來,始終沒有安排接風宴,此後又受了傷,朕照顧不周,還望見諒。”

元哲舉起酒盞回道:“陛下有心了。”

看著元哲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元承熙輕抿一口將酒盞放在桌上。

元承熙環顧四周道:“鄭太妃走後,皇叔便自請去青州戍守邊疆,這麼多年,每每回都也不曾來後宮。朕是真的心疼你,才將這家宴擺在這,一來讓皇叔解解思親之苦,二來也讓皇叔看看,朕的心意。”

顧七看向元哲,他的眼眶又紅了。

過後,元哲斟滿酒,起身跪在元承熙面前!

顧七一驚,站起身來不知如何是好。

元承熙似乎也被他的舉動驚到,不自覺起身相扶道:“皇叔這是做什麼?”

元哲垂首,將酒盞端過頭頂,話語間透著哽咽:“這酒,敬陛下,謝陛下體恤,允臣入毓寧宮!”

元承熙接過酒盞,緩緩飲盡,笑道:“朕幹了,皇叔可以起來了,朕說了,今日家宴,不論君臣。”

不知為何,總覺得元承熙的笑容,透著勉強。

元哲並未起身,而是斟了第二盞酒,復舉過頭頂道:“這酒,還敬陛下!謝陛下仁心,臣自問有愧,沒能...沒能護陛下週全!”

元哲說完這話,已泣不成聲,後面還說了什麼,卻聽不清了。

再看向元承熙,他收起假笑,眼中噙著淚。

元承熙抬頭看了顧七一眼,嚇得顧七側身站立,低下頭來。

余光中,瞥見元承熙接過酒盞,眼角似滑下淚珠,他迅速抬手一飲而盡。

待情緒平復,元承熙開口道:“好了,皇叔。朕已喝了你敬的酒,不好叫裴卿看了咱們叔侄笑話,快起來吧。”

顧七忙跪下俯首:“臣惶恐!”

“起來吧裴卿,你在這怕是也吃不踏實,不如讓李冒先送你去太醫院,看看傷再說。”

顧七起身道:“謝陛下!”

元承熙喚了聲“李冒”,衛禮在外將門開啟,李冒踩著碎步小跑進來。

顧七朝著元承熙淺鞠一躬道:“那臣先行告退。”

元承熙點了點頭,元哲並未理睬,只坐在桌前,仰頭悶了口酒,和著眼淚一齊吞入肚中。

出了毓寧宮,兩頂軟轎停在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