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看著鏡水湖,覺得有些熟悉。

這種情況,倒像是裴啟桓治水論中提到的,“江水倒灌,災害之相”。

薛沛林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撿起長樹枝,走近鏡水湖挑了挑,說道:“裡面盡是些黑爛的水草,水都是黑綠的。”

顧七看著挑出來的爛水草,喃道:“怕是有毒。”

“有毒?”袁修驚叫一聲,李景浩快步上前,將薛沛林手中的樹枝扔到一邊。

之前清淤之事,已經讓顧七顏面掃地,再不展現點什麼,怕是鎮不住這幾個懂行的。

她開始仔細回想裴啟桓那本厚厚的治水論。

原先看不懂,是因為從未見到過實際情況。

自來了荼州,看到郢江和現在這鏡水湖,竟像是按照治水論畫出來的一般。

“自古湖河江海,萬物皆有定律。一旦出現反常,必遭反噬。”顧七指著眼前的鏡水湖道:“江水倒灌入湖,要麼決堤鬧水患,要麼養分過剩,水草瘋長,最終腐爛到這湖中,毒物自然就出現了。”

李景浩張著嘴,呆呆得看著顧七。

袁修一臉詫異,緩過神來笑道:“想不到裴大人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見識。”

薛沛林投來讚許的目光,突然被他們這樣誇讚,顧七有些不好意思。

“澤州也有這種情況?”

胡宇傑一開口,噎得顧七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根本沒去過澤州!

但裴啟桓所繪製的治水詳策,好像並未有湖水倒灌的地方。

猶豫一番,顧七緩緩開口:“澤州...倒是沒有。”

李景浩拍了拍手,衝顧七豎起大拇指:“想必裴大人定是博覽群書,見多識廣。大人說的這種情況,正是這鏡水湖當下窘況,想必您心中也有對策了?”

一時間,大家對顧七有了新的期待。

顧七卻感到臉頰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尷尬地搓了搓手:“這個,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袁修點了點頭:“裴大人說的對,書本上的舉措再詳細,也要因地制宜才是。”

“裴大人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薛沛林站在鏡水湖邊,陷入沉思:“顧遠顧大人任職郡守之時,這鏡湖郡的確鬧過水患。”

“不錯,”袁修接過話茬:“那個時候我也才八九歲,最兇的那次,莊地淹沒不說,就連過往道路上的水,都沒過膝蓋。只不過後來...”

話到此處,袁修不再說了。

李景浩急切問道:“後來如何?”

袁修看向薛沛林,薛沛林閉上眼點了點頭。

“後來,”袁修抬手向前一指,道:“咱們別在這說了,先往回走吧。”

一行人在兩塊莊地之間的小路走著,繼續聽袁修講:“後來顧大人跟刺史大人建議,鑿山修渠,把郢江水引出去。後來就出了那檔子事,上邊要問責,便...”

“便把這位顧大人推了出去?”顧七看著袁修問道。

袁修沒有看她,只是低頭沉默。

薛沛林嘆道:“當時朝廷本就為著荼州水患發愁,鑿山鬧出百餘條人命,不處置難以平民憤。”

“可自我記事起,這鏡水湖沒有出過水患啊。”胡宇傑喃喃自語。

袁修扭頭看了胡宇傑一眼,笑道:“那是因為鑿山之後,水位下沉導致的。”

李景浩說道:“那這麼說來,當時這位顧大人,所行的鑿山之法是有效的?”